南蛮的暮色总裹着松烟味,篝火在狼头旗旁噼啪作响,将众人的影子拓在黑牛毛毡上。
苏月蹲在陶炉边搅动药汤,翠青色衣袖沾了些炭灰,菩提子串成的药铃随着手腕轻晃,叮铃声压过远处的狼嚎:
“这避瘴丹得用松明火慢熬,明天分给族人正好。”
“苏月妹妹辛苦!”
沈富贵捧着个油布包凑过来,白白胖胖的手指掀开布角,露出里面油光锃亮的酱牛肉。
“刚让伙房烤的,我最不缺钱,这点肉食算什么!”
话没说完,手腕就被萧月落拍开,红衣少女叉着腰笑骂:
“姑奶奶看你是自己馋了,没见般若小师父在念经?”
般若正坐在帐篷角落捻佛珠,护心菩提子在掌心转出温润光晕,闻言连忙合掌:
“罪过罪过,贫僧不忌荤腥,只是沈施主这牛肉……”
他瞥见沈富贵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大块,忍不住补充。
“烫,慢些吃。”
林星回靠在三清戟上,墨色道袍扫过满地松针,腰间葫芦被月光浸得发亮。
萧月落挨着他坐下,指尖戳了戳戟身:
“这破戟真有一百三十斤?道爷你天天背着不累?”
“无量你个天尊,道爷的力气可不止这点。”
林星回晃了晃葫芦,酒液撞击陶壁的轻响混着风声。
“倒是你,白天抓蛊师时软剑缠得挺利落,潇湘剑法又精进了?”
萧月落耳尖微红,往他身边凑了凑,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带着笑意:
“那是,也不看是谁教的…… 对了,夜琉璃说影杀楼卷宗里有曹瑾仁的密令,说不定和长老会有关。”
她话音刚落,就见帐外的阿古拉突然按住腰间狼头令牌,神色慌张地奔来。
“大汗王!长老会的人来了!”
帐篷帘被猛地掀开,冷风卷着沙砾灌入,七个身着兽皮镶银边长袍的老者鱼贯而入,为首的白发老人手握青铜权杖,杖头狼首獠牙上还沾着新鲜血迹。
末那楼猛地站起,狼王啸天功暗自运转,衣袍下的肌肉绷成铁块:
“乌力罕长老,深夜带血卫闯营,意欲何为?”
乌力罕的目光扫过主角团,最终落在末那楼手中的《农桑辑要》上,喉咙里发出低吼:
“你勾结汉人,私藏叛臣遗物,忘了狼王教‘不与夏人通’的祖训?”
他挥了挥手,两名血卫抬着个木笼进来,笼中竟是个浑身是伤的玄甲军老兵。
“这汉人说受你庇护,还说要帮你推翻大汗!”
“放屁!”
叶凌霄刷地拔出星河长明,剑身上星辰碎片在火光中流转。
“这是东厂的苦肉计,小爷见得多了!”
他嫩鹅黄袍袖翻飞,剑尖直指乌力罕咽喉。
“敢污蔑大汗王,先问过小爷的剑!”
“凌霄兄退下。”
林星回按住他的手腕,三清戟在地面轻轻一顿,震起细尘。
“无量你个天尊,道爷倒要问问,这老兵何时投靠的大汗?”
他目光扫过木笼,突然笑出声。
“这伤口是腐骨爪所伤,分明是东厂缇骑的手笔,长老倒是说说,玄甲军怎么会被东厂的人伤成这样?”
乌力罕脸色一变,随即冷笑:
“汉人狡诈,定是你等串通好的!”
他突然从怀中掏出卷帛书,狠狠摔在地上。
“这是摩罗教圣主的亲笔信,说你拿狼头令牌换了汉人的粮食,要把南蛮卖给大夏!”
萧月落弯腰捡起帛书,指尖抚过墨迹突然嗤笑:
“姑奶奶当是什么宝贝,这墨是大夏内监专用的松烟墨,摩罗教在西域用的是胡桐墨,乌长老连墨都认不清,也敢拿出来当证据?”
她忽然凑近,声音陡然转厉。
“还是说,这信本就是你和东厂合谋伪造的?”
帐内气氛瞬间凝固,血卫们纷纷拔刀,刀光映得众人脸色发白。
苏月悄悄将药碗放在脚边,翡翠玉箫翠竹已握在手中,指尖抵着箫孔随时准备发针。
慕容雪斜提霜寒凝雪,剑身上寒气让周围温度骤降,眼神死死盯着血卫们的破绽。
“罪过罪过,刀剑无眼,何必伤了和气。”
般若突然起身,金刚莲花杖在地面一顿,杖头莲花瓣缓缓展开。
“林姑娘的农书救过千余南蛮子民,贫僧亲眼所见梯田里的粟苗,难道诸位长老都忘了吗?”
他掌心泛起微光,莲花圣法的暖意扩散开来,血卫们的刀竟微微颤抖。
就在此时,帐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,阿古拉连滚带爬地冲进来:
“大汗王!不好了!好多族人突然腹痛吐血,像是中了蛊!”
苏月脸色骤变,立刻冲了出去,众人紧随其后。
只见营地西侧的帐篷外,数十个南蛮族人蜷缩在地,口鼻溢出黑血,瞳孔已开始涣散。
“是血蛊的变种!”
苏月蹲下身,玉峰针飞快刺入伤者穴位。
“得用月华草才能解,可我们没带……”
“摩罗教的蛊术!”
夜琉璃突然开口,她蹲在一具尸体旁,指尖挑起一缕黑色丝线。
“这是子母蛊的子蛊,母蛊在施蛊人身上,杀了施蛊人才能解。”
她目光扫过营地东侧,突然指向远处的黑影。
“在那里!”
叶凌霄率先追了出去,星河长明剑划破夜色,剑光所及之处,黑影突然炸开一团黑雾。
“小心有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