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庐的竹窗正对着西市的老槐树,夕阳把槐叶筛成细碎的金箔,落在案头那本《毒经补注》上。
苏月正用银匙搅动陶碗里的汤药,琥珀色的药汁泛起细密泡沫,药香混着檐下葫芦里飘出的陈酒气,在空气中酿出温煦的暖意。
林星回靠在梨木椅上,墨色道袍的袖口随意挽着,露出的小臂还留着银针排毒后的淡青痕迹。
“慢点喝,这剂固本汤加了月华草,虽不苦却性烈。”
苏月把药碗递过去时,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腕脉,眉头微蹙。
“内力还是虚浮,今晚切不可再动用内丹功。”
林星回接过碗一饮而尽,舌尖咂出点回甘,又摸出腰间葫芦灌了口酒:
“无量你个天尊,道爷这身子骨硬朗着呢,区区腐骨毒算得什么?”
话没说完就被萧月落敲了下后脑勺,红衣少女叉着腰站在他面前,软剑流云斜倚在桌角:
“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就吹牛,再逞强姑奶奶真把你葫芦扔了!”
叶凌霄正蹲在书架前翻找古籍,嫩鹅黄的衣袍沾了些灰尘,闻言回头嗤笑:
“小爷看他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,刚才栽倒时脸白得跟纸似的,还嘴硬。”
“那是道爷故意示弱,给摩罗教的杂碎放的烟幕弹。”
林星回梗着脖子反驳,手却不自觉摸了摸腰间发烫的月纹玉坠。
方才盯着那刻兰花纹的青铜葫芦时,玉坠突然热得惊人,像是在呼应什么。
苏月见状拿起葫芦轻轻摇晃,里面传来细碎的碰撞声,她指尖抚过葫芦上的刻痕:
“这葫芦里装的不是酒,是师父当年珍藏的药引。林静姝姑娘改良避瘴丹时,就是用这里的龙涎草做药基。”
“避瘴丹?”
“就是南蛮部落用的那种能防迷雾森林瘴气的丹药?”
萧月落好奇地凑过来,指尖戳了戳葫芦上的兰花。
“林静姝姑娘竟懂南蛮草药?”
苏月转身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个樟木匣,打开时里面铺着泛黄的麻纸,正是份丹方抄本,落款处【静姝手书】四字清秀挺拔。
她指尖划过丹方边缘的批注:
“三年前药王谷闹瘟疫,起因是山涧水源被污染,谷中弟子上吐下泻,师父用尽古法也没能控制住病情。就在那时,林姑娘背着药篓出现在谷口,说她在南蛮见过类似疫病。”
林星回坐直了身子,玉坠的温度似乎又高了些:
“道爷听说南蛮的瘴气能让人疯癫,这瘟疫和瘴气有关?”
“是矿毒。”
苏月指尖点在丹方上 “九叶重楼” 的字样上。
“林姑娘说,南蛮部落挖陨铁矿时,矿脉中会渗出‘腐心水’,流入水源就会引发疫病。”
“她当年在迷雾森林采药时,发现九叶重楼能中和矿毒,便改良了药王谷的避瘴丹,加了南蛮的瘴气藤进去。”
叶凌霄翻书的手顿住,突然抽出本《云州风物志》:
“小爷刚看到这记载,云州城外的黑石山也有陨铁矿,三年前刚好也闹过瘟疫!”
“那不是巧合。”
苏月把樟木匣里的另一张麻纸展开,竟是张手绘的矿洞草图,角落标着个小小的 “曹” 字。
“林姑娘说,当年她追踪矿毒源头,发现有人在黑石山私开矿洞,把含毒的矿渣直接倒进山涧。”
“而那些私矿的守卫,穿的都是东厂缇骑的服饰。”
林星回猛地拍案而起,三清戟在身后微微震颤:
“无量你个天尊!曹瑾仁这老阉贼,不仅走私盐铁,还敢私开矿脉毒害百姓!”
他刚站直就一阵头晕,萧月落连忙扶住他,却发现他腰间的月纹玉坠正发出淡淡的银光,映得那张苍白的脸愈发清俊。
“急什么?”
萧月落嗔怪地帮他顺气,指尖却悄悄把软剑往腰间挪了挪。
“药庐外的槐树叶动得奇怪,像是有人在窥探。”
叶凌霄瞬间掣出星河长明剑,剑身上的星辰碎片在暮色中亮起微光:
“小爷去看看!”
刚迈出门槛就踉跄了半步,一股甜腥气从鼻尖钻进来。
“不好,是噬魂香!”
苏月脸色骤变,立刻抓起案上的艾草束点燃,又把药匣里的解毒丸分给众人:
“快屏住呼吸!”
“是幽冥教的毒香!”
话音未落,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,三名黑衣人手握弯刀破顶而入,刀身淬着绿油油的毒液,正是东厂缇骑的装束。
“曹瑾仁的狗腿子倒来得快!”
叶凌霄剑随身起,“星河倒卷” 的剑气瞬间劈向为首者,剑光扫过之处,毒香的烟雾竟被震散几分。
那缇骑却不接招,反手甩出三枚毒针,直取案前的苏月。
萧月落红衣一闪,软剑流云如赤练缠上毒针,借力旋身踢中缇骑手腕。
但她刚落地就察觉不对,脚下的青砖竟渗出黑色汁液,几只拇指大的蛊虫正顺着砖缝爬出来。
竟是摩罗教的腐骨蛊。
“苏姑娘小心蛊虫!”
林星回忍着头晕挥出拂尘,银丝如闪电缠住两只蛊虫,内力一吐便将其绞碎。
他腰间的月纹玉坠突然爆发出银光,照得蛊虫纷纷蜷缩成球。
“这玉坠竟能克蛊?”
“是月纹玉坠的月华之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