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心也随着众人上前。他依次拿起两只杯子,仔细端详。
入手的第一只,也就是他左手边的那只,无论胎釉、青花、彩料、画工、款识,都堪称完美,与众人描述的一般无二,确实是雍正官窑斗彩的典型器,精妙绝伦。
然而,当他拿起右手边的那只时,指尖传来的微妙触感,让他心中一惊。
极其细微的差异。
这只杯子的胎体,似乎比左边那只,在薄厚均匀度上,有那么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差异,手感上略微显得…“脆”了一点点,而非那种温润的“糯”。
当然,这感觉微弱到足以被忽略,甚至可以归因于烧造时微小的个体差异。
整体发色鲜艳,但细观之下,红色似乎过于“艳”了一点,少了几分雍正彩料特有的那种沉稳厚重感
绿色的饱和度也略高,显得有些“跳”。
这些差异同样极其微小,在灯光下,若非有意对比,极易被绚丽的色彩整体效果所掩盖。
画工依旧精细,但细看缠枝莲的线条,似乎不如左边那只那般流畅自然,略显板滞,尤其是在枝叶转折处,少了几分灵动之气。
最关键的是底足的露胎处。
胎质白皙细腻,但…胎釉结合线的那一圈“火石红”,分布似乎过于均匀刻意,不如左边那只来得自然天成。
款识青花颜色,也与左边那只存在极其微妙的色差,蓝色调稍显漂浮。
一对杯子,并非完全一模一样!
右手边这只,疑点颇多。
它很可能是一件后仿品,而且仿制水平极高,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,若非与真品放在一起细致比对,单独拿出来,足以蒙骗过绝大多数藏家,甚至是一些专家。
许心知道,在这种场合,葛老明显对此物极为喜爱,众人也交口称赞,他若贸然点破其中一只存疑,无异于当场打脸,不仅扫了葛老的兴致,也得罪了在场所有人。
这是极其失礼且不明智的行为。
他迅速权衡,心中已有决断。
这时,一位藏家笑着对许心道:“许小友,这对雍正斗彩三多纹杯,不知你看着如何?”
众人目光再次聚焦于他,想听听这位眼力独到的年轻人又有何高见。
许心目光主要落在左手边那只确真无疑的杯子上,由衷赞叹道
“精美绝伦,令人叹为观止。”
他小心地拿起左边那只杯子,示于众人
“诸位前辈所言极是。您看这胎釉,薄如蝉翼,润若凝脂;这青花,发色沉稳,深入胎骨;彩料鲜艳而不浮,画工精细而不匠,尤其是这佛手的勾勒,饱满而富有生机,瑞果形态逼真,寓意吉祥。确是雍正官窑斗彩的上乘之作,葛老能得此珍品,足见缘法。”
他这番话,全部围绕着左边那只真品展开,句句在理,赞誉得具体而到位,没有丝毫虚言。
葛老听得连连点头,笑容更盛:“许小友果然是识货之人,点评精准,深得我心。”
他放下杯子,对葛老恭敬道:“能得见如此珍宝,晚辈今晚真是大开眼界,受益匪浅。多谢葛老慷慨示宝。”
葛老哈哈一笑,挥挥手道:“许小友过誉了,不过是些许玩物,能与诸位同好共赏,方是乐事。”
他命管家将这对斗彩杯小心收好,同时准备揭开第三件红绒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