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连之前那三位正在演示修复的师傅,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,目瞪口呆地看着许心。
这眼力,这知识储备,这当众拆穿的胆魄…绝非普通修复师能有!
许心对着金丝眼镜,也对着全场,拱了拱手,语气放缓,但依旧坚定:
“我许心本只是个修复匠人,只管救死扶伤,不断真伪。江湖规矩,看破不说破。但曜变天目,乃瓷中圣品,是我辈心中之神圣图腾,意义非凡。若有人以此等拙劣赝品招摇,企图浑水摸鱼,我若缄口不言,便是对先人智慧、对瓷器之魂的亵渎!”
他目光如炬,盯着金丝眼镜:“今日,不得不先验真伪,得罪之处,还望海涵。但这等‘焕然一新’,恕我难以从命!”
一番话,掷地有声!
既表明了自己不得已而为之的立场,又狠狠地将了主办方一军,点明了他们用赝品设局试探、甚至可能意图不轨的居心。
王天河激动得满脸通红,差点就想鼓掌叫好,拼命忍住,只能用力掐自己大腿。
金丝眼镜脸色铁青,胸口微微起伏,显然气得不轻,但众目睽睽之下,被许心点中要害,他一时竟无法发作。
就在这时,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,从人群后方缓缓传来:
“说得好!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,一位穿着朴素灰色中山装、拄着拐杖的老者,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,缓缓走了过来。
老者须发皆白,面容清癯,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他走到场中,先是赞赏地看了许心一眼,然后目光转向金丝眼镜,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力:
“许师傅年纪轻轻,却家学渊源,尽得前人功力。这眼力,这风骨,难得,实在难得!比某些拿着鸡毛当令箭,故弄玄虚之辈,强了不知多少倍!”
老者的话如同一个无声的耳光,狠狠扇在金丝眼镜和主办方的脸上。
金丝眼镜看到这位老者,脸色骤变,刚才的阴沉和怒气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,甚至…带着一丝惶恐!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称呼什么,却被老者一个淡淡的眼神制止了。
老者不再看他,转而对着许心,微微颔首:“许建安有个好儿子。他没看错人。”
说完,他也不等许心回应,便在年轻人的搀扶下,转身朝着院外走去,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
他来得出人意料,走得也干脆利落,却留下满院的震惊和猜测。
“这老爷子谁啊?气场好强!”
“连金丝眼镜都怕他…”
“他认识许心他爹?”
“许建安…这名字有点耳熟…”
许心心中也是巨震。这老者不仅认识他,还认识他父亲!他到底是什么人?
金丝眼镜呆立原地,脸色变幻不定,半晌,才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情绪,对着众人,也对着许心,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:
“看来…今晚是一场误会。既然许师傅有疑虑,那此事就此作罢。展览继续,大家…请自便。”
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这番话,然后便匆匆转身,走进了正房,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待。
主办方偃旗息鼓,一场精心策划的试探和可能的发难,被许心的火眼金睛和突然出现的神秘老者,联手瓦解。
现场的气氛变得微妙而尴尬。
众人看看许心,又看看金丝眼镜消失的方向,议论纷纷,已无心再看什么修复演示。
王天河赶紧凑到许心身边,低声道:“心哥,风紧,扯呼?”
许心点了点头。
坐回车里,王天河长舒一口气,猛地一拍方向盘:“我靠!刺激!太刺激了!心哥你刚才帅炸了!直接把那假货扒得底裤都不剩!还有最后那老爷子,何方神圣啊?”
许心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睛,脑海里回放着今晚的一切——神秘的邀请、陈列的自己作品、三位修复师、赝品曜变、金丝眼镜的挑衅、神秘老者的解围…
这一切,绝非偶然。
“王中天…他坐不住了。”
“而且,他似乎很想知道,我到底从我父亲那里,继承了多少真本事,特别是…关于曜变天目的。”
王天河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:“你是说…那假曜变残片,是王中天搞的鬼?他想试探你?”
“十有八九。”许心眼神冰冷,“那片仿品,水平不低,绝非普通作坊能做出来。能调动这种资源,又有动机试探我的,除了他,我想不出别人。”
“那…那老爷子呢?他又是哪边的?”
“不知道。”许心摇头,“但他认识我父亲,而且…似乎对王中天这边,并不感冒。”
“回家。”许心对王天河说,“我们需要重新梳理一下,那‘空白的三年’,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