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心深有同感:“是。修复器物时,看着残破的碎片在自己手中重现光彩,那种满足感,也无法用金钱衡量。”
一老一少,就着茶香,从唐宋瓷器的气韵,聊到明清官窑的精致;从鉴定中的趣事,聊到收藏的感悟。越聊越投机,颇有相见恨晚之感。
陈老学识渊博,见解独到,往往一句话就能点醒梦中人。许心虽然年轻,但基本功扎实,想法新颖,偶尔冒出的观点也让陈老连连点头。
不知不觉,一泡茶都快喝淡了。
陈老重新续上水,看着袅袅升起的水汽,像是随口提起:
“说起来,小澜那丫头,小时候可没少在我这儿捣蛋。把我博古架上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,还差点打碎我一个明代的玉壶春瓶。”
许心端茶的手微微一顿。来了。
他不动声色:“楚小姐…小时候很活泼。”
“何止是活泼,简直是只皮猴子!”陈老嘴上埋怨,眼里却全是慈爱,“她父亲,是我老首长。我是看着小澜从这么点,”他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,“长到现在这么大的。”
他看向许心,目光温和中带着审视:“这丫头,眼光高,脾气倔。能让她这么推崇的年轻人,不多。”
许心觉得脸颊有点发热,只能保持沉默。
陈老笑了笑,不再继续这个话题,转而问道:“你父亲的事情,我都听说了。许建安…是个了不起的人。他用他自己的方式,守护了他想守护的东西。你,做得也不错,没给他丢脸。”
提到父亲,许心眼神黯了黯,但很快恢复:“谢谢陈老。”
“过去的事,就让它过去。”陈老语气平和,“活着的人,还得往前看。你父亲若在天有灵,最希望看到的,是你把瓷心斋好好经营下去,把你许家的这门手艺,堂堂正正地传下去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窗边,看着院子里那几棵老树。
“这院子,这些老物件,还有小澜那丫头…都是我这老头子割舍不下的念想。”他背对着许心,声音有些悠远,“看到你们年轻人能踏踏实实走正道,把这老祖宗的好东西继承下去,我就放心了。”
许心也站起身,看着陈老略显清瘦却挺直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有对长辈关怀的感激,有被认可的欣慰,也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。
“陈老,我明白。”他轻声说。
陈老转过身,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笑容:“好了,人老了,就爱啰嗦。耽误你不少工夫。让小刘送你回去。”
“和陈老聊天,受益匪浅。”
临走时,陈老执意又塞给许心一小罐茶叶:“拿着,朋友送的,味道还行。年轻人,别总埋头干活,偶尔也要喝喝茶,静静心。”
回程的车里,许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,手里捏着那罐茶叶。
王天河早在店门口翘首以盼,车刚一停稳就冲过来拉开车门。
“心哥!这次聊啥了?是不是摊牌了?是不是关于楚澜姐?”他迫不及待地问。
许心走下车,把茶叶罐塞到王天河怀里。
“喝茶。”
“啊?”王天河抱着茶叶罐,一脸懵,“就…就喝茶?没别的了?老爷子没给你布置任务?没给你划重点?”
许心走进店里,拿起工具,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。
他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。
“聊了聊古玩。”
“聊了聊人生。”
“顺便,”他顿了顿,看了一眼好奇得快爆炸的王天河,“知道了他是看着楚澜长大的老叔叔。”
王天河愣在原地,抱着茶叶罐,消化了半天,才猛地一拍大腿:
“老叔叔?!看着长大的?!这关系…比我想的还瓷实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