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直接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,放在柜台上,比昨天刘世轩那个只厚不薄。
许心也没客气,收下定金,拿出协议快速填写:“行,东西放我这。后天中午来取。”
楚澜明显松了口气,利落地签了协议,留下联系方式。
临走前,她似乎犹豫了一下,又回头对许心说:“许师傅,这件东西的修复,还请务必保密。”
“规矩我懂。”许心点头。
楚澜这才匆匆离开,来去如风。
许心需要立刻投入工作。
清洗、注胶、固化……步骤一如既往,但因为时间紧迫,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加快速度,却又不能失了精细。
最关键的是调釉。
定窑白釉看似简单,实则是极难模仿的一种釉色。
它不是死白,而是一种温润的象牙白,釉面往往带有轻微的流淌痕和所谓的“泪痕”。
许心回想父亲笔记中关于定窑的记载,结合自己的经验,一点点试验。
天色渐暗,瓷心斋里只剩下打磨机细微的嗡鸣和许心专注的呼吸声。
直到深夜,初步的修复才完成。
新补上的部分还需要时间冷却和固化,明天再进行最后的打磨和做旧。
许心瘫在椅子上,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锈的齿轮。
他盯着工作台上那盏静静立着的定窑小碗,在灯光下,修复处几乎看不出痕迹。
他起身,准备将小碗放入保险柜,目光无意间扫过碗心那朵精致的刻莲纹。
之前光注意磕缺了,没细看这纹饰。
此刻在强光下,他发现这朵莲花的花心处,似乎比周围釉色微微深了一点点,像是刻意点染过,又像是……隐藏了什么标记。
许心心中一动,拿起高倍放大镜,对准花心。
仔细看去,那深色的部分,似乎是由极细微的、比头发丝还细的钴料点染而成,勾勒出一个极其隐晦的、抽象的……
鸟类图案?
像是一只简笔的凤凰,或者鸾鸟。
许心猛地直起身。
定窑瓷器以刻花、划花、印花闻名,但从未听过用钴料点染做暗记的!
这手法更像是……
钴料在透明釉下,经高温烧造后本就呈色极淡,近乎于无,工匠又将其藏于划花纹饰的沟壑深处,寻常检视根本不可能发现!
唯有在特定强光角度下,才能窥见一丝端倪!
“‘隐青’标记,或见于‘枢府私器’,钴料暗绘,火煅方显,世所罕知。”
枢府私器?!
元代枢府瓷,带隐青标记……
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官窑瓷器了,这很可能是枢密院定烧瓷器中等级极高、甚至有着特殊用途的一类!
许心只觉得头皮微微一麻。
楚澜要拿这样一件自己修复的,藏着隐秘标记、身份存疑的瓷器,去参加什么“不能缺席的场合”?
然而此刻,许心的疲惫感已经无法解答脑海里的求知欲。
“天塌下来,也得明天再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