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心脑子里嗡嗡的,仿佛有十个元青花大瓶在里头开演唱会。
他强压着激动,压低声音问:“你现在在哪?照片带身上了吗?”
对方支支吾吾:“我、我就在您店附近巷口……能不能现在过来?这事我不敢声张……”
许心二话不说,抓起外套就往外冲,连店门都忘了锁。
半夜的古玩街静得能听见蟋蟀啃瓷片。
他一路小跑到巷口,只见一个黑影蹲在墙角
手机屏幕的光照着一张紧张兮兮的脸——
“王天河?!”
“我操你大爷!”
许心一脚踹过去,对方“嗷”一嗓子跳起来。
“哎哟心哥!心爷!别打别打!是我!你亲爱的发小!”
王天河一边躲一边嬉皮笑脸地举手投降。
许心气得牙痒痒:“你他妈大半夜装神弄鬼说什么我爹照片曜变天目?!老子差点连夜去买速效救心丸!”
王天河嘿嘿一笑,从怀里摸出手机:“这不是怕你不接电话嘛!你看,这照片——”
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老照片,背景果然是瓷心斋的旧柜台,上面摆着一件釉色斑斓的茶盏,光影流转间仿佛星空坠入盏中。
许心一愣:“这真是我爸的照片?你从哪搞来的?”
王天河得意洋洋:“我家老爷子今天下乡收东西,从一个老农手里连哄带骗买了一堆‘破烂’,里头夹着这本旧相册。我一看,这不是许叔叔嘛!再一看这盏子——好家伙,曜变啊!虽然照片糊得跟打了马赛克似的……”
许心接过手机放大细看,心跳又漏了一拍。
照片上的男子确实是年轻时的父亲,笑容温和,手里正拿着那件曜变天目盏。
而那只盏的釉色……即便隔着岁月和像素,依旧美得惊心动魄。
“这照片背面还写着字呢,”王天河翻过手机,只见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
“一九八八年春,瓷心斋留念。曜变残片修复竣工。”
许心沉默了片刻,忽然抬头瞪他:“那你刚才电话里装什么神秘人?还压低声说话跟特务接头似的!”
王天河挠头:“我这不是给你营造点氛围嘛!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……”
“我反应大?我差点以为我爸当年是搞陶瓷版《无间道》去了!”
许心没好气地呛声。
王天河凑过来搂他肩膀
“别气别气,哥请你吃宵夜赔罪!其实今晚找你真有事——我家老爷子今天下乡收了幅古画,说是宋代的,不敢声张,你明天帮哥们掌掌眼?”
许心白眼翻到后脑勺:“你就为这事半夜演我?”
“嘿嘿,这不是显得隆重嘛!”
“…………”
第二天上午,王天河屁颠屁颠抱着画匣子溜进瓷心斋。
许心刚开门,就见这厮鬼鬼祟祟像来销赃的。
“快快快,心爷!快瞧瞧!”王天河迫不及待地摊开画卷。
是一幅绢本山水,笔墨苍润,气象萧疏,题款是“范宽”二字。
许心拿出放大镜仔细看了半晌,又凑近闻了闻,最后噗嗤一笑:“行啊天河,你爹这次没翻车——虽然是宋仿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