挽秋快步走到院门口,掀开门帘便见竹生立在廊下——
玄色劲装还沾着夜露的潮气,布料微凉地贴在肩头,他手里紧紧攥着个白瓷瓶,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不自在的拘谨,指尖攥着瓷瓶的力道都比寻常紧些。
挽秋脸颊倏地微红,下意识停下脚步,指尖悄悄拢了拢鬓边被夜风吹乱的碎发,连声音都放柔了几分:
“竹生哥,这么晚了,可是二老爷有事吩咐?”
竹生抬眼望见她,原本紧绷的肩线悄悄放松。
他往前半步,双手将瓷瓶稳稳递过去,语气刻意拿捏得平稳,却比对旁人多了几分耐心:
“是我家主子交代的,让你把这个交给你家主子用上。其余的,主子没多提。”
挽秋连忙上前接瓷瓶,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,脸颊泛起浅浅的粉晕,低头应道:
“嗯,二老爷的意思,奴婢明白。”
竹生挠了挠后颈,不敢与她对视,连忙转开话题:
“那你快进去吧,别让你家主子等着。”
说罢便要转身,目光扫过她微红的脸庞时,又顿住补了句,
“夜里风凉了,你出门记得添件衣裳,仔细着凉。”
挽秋愣了愣,随即抿唇笑了:
“多谢竹生哥提醒,我记下了。”
另一边,夏蓉蓉正飘飘然地回了自己的幽兰苑。
她轻手轻脚推开门,反手便拴紧门闩,指尖抚上依旧泛着潮红的脸颊,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。柴房里的温存还在指尖萦绕,那抹月白色衣袍的身影在脑海里反复回放——
孟淮止定是被药性扰了心神,对自己动了心,不然怎会这般费心引她前去?
倒是要谢谢那给她药的老不死,这东西竟真这般管用。
她走到铜镜前,看着镜中眼波流转、容光焕发的自己,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。
从前在这侯府,旁人瞧她出身低微,哪个不是暗地里嗤之以鼻?
可如今不一样了,她攀上了孟淮止这根高枝,日后便是他的人,那些荣华富贵、锦衣玉食还不是手到擒来?
正想得入神,她忽然想起烂醉如泥的孟书行——
此刻怕是还烂在墨韵斋的床榻上不省人事。
而阮如玉,那个平日里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少夫人,此刻多半正守在床边端茶倒水,熬得满眼血丝吧?
想到这里,夏蓉蓉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,心头的爽意像潮水般涌上来,连指尖都透着得意的颤抖。
突然“吱呀”一声,门外传来响动,负责伺候她的小丫鬟端着茶进来了。
这小丫鬟仗着自己是府里的老人,又瞧着夏蓉蓉不受宠,往日里没少给她气受:端饭时故意把碗重重搁在桌上,洗衣时把她的旧衣裳压在最底下,嘴上更是没个把门的,动辄就讥讽她“痴心妄想攀高枝”。
夏蓉蓉寄人篱下,只能一忍再忍,从未敢还过一句嘴。
此刻小丫鬟刚跨进门,见夏蓉蓉对着铜镜出神、嘴角噙着笑,便又忍不住撇了撇嘴,阴阳怪气地开口:
“姑娘这大半夜的才回来,身上沾的都是些什么土腥味?莫不是去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一圈?”
这话若是往日,夏蓉蓉只会低头攥紧帕子忍了,可今日她心头正燃着得意的火苗,哪还容得下奴才放肆?
小丫鬟刚把茶水放在桌上,就听“哐当”一声脆响——
夏蓉蓉猛地抬手,将茶盏扫落在地,碎瓷片溅到小丫鬟脚边,茶水浸湿了她的鞋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