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云观内,三清殿的铜钟突然无风自鸣,“铛”的一声长鸣划破寂静的夜空,惊得栖息在观中老柏树上的夜鸟扑棱棱飞起,在墨色天幕下划出慌乱的弧线。
正在丹房打坐的大师兄玄尘猛地睁开眼,指尖掐着的清心诀骤然散乱。
他周身萦绕的淡淡白光如被狂风吹过的烛火,剧烈摇曳了几下,竟有几分溃散之兆。
方才那股直冲灵台的黑气,阴冷、怨毒,还带着一丝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熟悉感、那是混杂着陈年血煞与地脉阴毒的气息,十年前曾让整个白云观上下陷入灭顶危机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玄尘的声音干涩发颤,他踉跄着起身,道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香炉,三炷清香应声折断。
他冲到丹房窗前,推开雕花木窗,目光死死盯住阳光小区的方向。
只见小区上空的黑雾已凝聚成实质,像一块巨大的墨锭压在楼宇之上,门形轮廓的边缘正渗出暗红色的光,如同伤口在缓缓渗血。
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,黑雾中隐约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,它们伸出惨白的手臂,朝着地面抓挠、嘶吼,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在门形轮廓内,不得挣脱。
这一诡异的画面,在凡人看来,不过是乌云密布,暴风雨将来的征兆,不少人起来关好门窗后,继续躺下睡觉。
“是它……真的是它……”玄尘的瞳孔骤然收缩,十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那时他还是个刚入道的小道童,跟着师父白云祖师在阳光小区地下室布下“锁龙阵”。
那只大妖本体是盘踞在地脉阴眼上的:千年蜈蚣精,体长十丈有余,鳞片泛着青黑的光泽,口器中喷出的毒液能腐蚀金石。
当时,它正欲借着百年一遇的“至阴之日”冲破地脉,一旦成功,整个魔都都会沦为阴煞之地。
白云师父耗尽毕生修为,以华夏龙气为基、更以自身精血为引,将蜈蚣精封印在阳光小区地下室的电梯井深处,又以七七四十九块刻满符文的青石板镇住井口,最后布下“镜中锁”、用八面特制的八卦镜将阴眼的气息锁在电梯轿厢内,再以凡人的阳气为“灯芯”,维持阵法运转。
林默的失踪,恐怕就是被阵法当成了“灯芯”,困在了阴阳夹缝中。
可现在,镜中锁已破,青石板的封印想必也被那股力量冲开,血蜈蚣精即将破印而出!
天空之中,赫然出现的,是蜈蚣精外泄的精元所凝聚的法相。
“师父……”玄尘猛地跪倒在地,朝着白云祖师被接走的方向叩首,“弟子无能,护不住这阵法!”
他知道自己道行远不及师父,但若坐视不理,后果不堪设想。
白云师父因为十年前的那场大战,才变得精神错乱,前几天因为这,被精神病接走,一时间无法返回。
玄尘咬碎舌尖,一口精血喷在掌心的桃木剑上,剑身顿时泛起红光,他对着大殿内的三清叩拜。
“祖师在上,弟子玄尘,今日愿以残躯为祭,再锁妖邪!”
他起身抓起墙角的法铃,快步冲出三清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