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53年5月29日,在拉斯洛执掌波西米亚的一年后,远在君士坦丁堡的千年帝国也迎来了她的终结。
当晨曦尚未照亮博斯普鲁斯海峡时,君士坦丁堡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正在举行最后一次基督教弥撒。
烛光在破损的马赛克镶嵌画下摇曳,映照出君士坦丁十一世疲惫的面容。
“安娜,跟着热那亚商船离开吧。”身披褪色紫袍的皇帝轻声说道,枯槁的手指轻抚少女的发梢。
名为安娜的少女抬起泪眼,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衰老的叔父。
曾几何时,这位拜占庭皇帝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在竞技场上英姿飒爽的骑士,如今却已白发苍苍,皱纹如刀刻般深陷在额间。
紫袍的肩部被战火燎出焦痕,金线刺绣的鹰徽已然黯淡无光。
“叔父...”安娜的声音哽咽,指尖触到他冰冷的手甲。
她清楚地记得,就在去年圣诞宴会上,叔父还能轻松地举起金杯与教宗的使者畅饮。而今他的手臂却在微微颤抖,仿佛连佩剑的重量都难以承受。
她知道:这位待她如己出的皇帝,为了延续千年帝国的命脉,曾授予热那亚商人特权,曾向罗马教宗苦苦求援,曾亲自率军出征巴尔干...可一切努力终究如沙塔般崩塌。
如今真的是,无可奈何、无计可施了...
“安娜,走吧...”君士坦丁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喘息,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良久,“去西方也好,去东方也罢...活下去吧。”
他深陷的眼窝在烛光下如同两个黑洞,“活下去的凤凰...才能浴火重生...”
远处传来城墙崩塌的巨响,震得圣母像上的金箔簌簌落下。皇帝下意识地将安娜护在身后,这个本能的动作让他踉跄了一步。
安娜这才注意到,叔父紫袍的领口凝结着暗红的血渍,显然已带伤苦战多日。
“叔父...”安娜的泪水终于滑落。这位聪慧的公主自然明白,当奥斯曼的重炮轰破狄奥多西城墙时,所有的计谋与勇气都已无济于事。
她看着叔父颤抖的手执起皇冠,那顶曾经象征罗马荣耀的金冠,此刻沉重得仿佛要压垮他佝偻的脊背。
但上帝似乎不给他们哀悼的时间。
沉重的橡木门被猛地撞开,一位满身血污的铁甲圣骑兵踉跄而入:“陛下,城墙...破了!”
这位壮硕的战士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,仿佛已看到死神在城头挥舞镰刀,目标就是他脚下的城市,就是他的国家。
君士坦丁却出奇地平静。他缓缓起身,颤抖的手将沉重的皇冠戴回头顶,然后解下沾满尘土的紫袍,仔细披在安娜肩上。
“去吧,”他轻推少女的脊背,声音突然变得坚定,“已经没有时间悲伤了。”
君士坦丁轻轻将安娜推向热那亚水手,紫袍的最后一角从指间滑落。
随后,他自己转身握住铁甲圣骑兵的手臂,枯槁的手指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。
“走吧,我的朋友,”皇帝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堂里回荡,“我们将与这座城池共赴黄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