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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6章 心境轮回(四)(1 / 2)

林静青与石坚等旧部汇合,立誓复仇。但他并未冲动行事,多年的佛门修行让他懂得隐忍与谋略的重要性。他深知,仅凭一腔热血无法报仇,实力才是根本。于是,他向石坚索要了林家祖传的《林家强身十三式》和基础吐纳法门。

接下来的一个月,林静青白天与石坚等人研究仇家的情报,分析他们的动向与弱点;夜晚则独自在密室中修炼武功。

他尝试着将佛家的“观想”之法融入吐纳:想象吸入的气息如莲花般清净,呼出的气息带走体内的浊气,每一次呼吸都让身心更加澄澈。他又将《心经》“照见五蕴皆空”的意境融入拳法:出拳时力求心无杂念,达到无我无相的境界,让拳势更加纯粹自然。他还将佛法中“动静结合”“身心合一”的理念融入《强身十三式》,使招式更加圆融贯通。

他的进步一日千里,身体变得强健有力,气血充盈。更重要的是,他的心境在武学与佛理的双重锤炼下,达到了新的平衡。他明白了“以武止戈,以杀止杀”的深层含义——并非为了杀戮而杀戮,而是为了终结更多的杀戮,守护更多无辜之人。

一个月后,静青从密报得知,天罗殿的重要人物“毒蝎夫人”即将抵达江南。

他立刻召集石坚等人商议:“毒蝎夫人是天罗殿的核心人物之一,手中定有不少秘密。此次我们的目标并非将其歼灭,而是擒获她,从她口中套取关键信息。”

众人点头同意,随后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。

行动前夜,林静青独自坐在房间里,默诵着《金刚经》:“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。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……”他知道,明日一战,将是他踏入复仇之路的关键一步,也是对他佛心的巨大考验。他握紧胸前的暖玉观音,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,眼神变得愈发坚定。指尖摩挲着暖玉上细腻的纹路,如同触碰着二十二年佛门生涯的点滴印记。

“阿弥陀佛,”他低声念诵,喉间泛起一丝苦涩,“佛说慈悲,可世间总有非惩恶不能护善之时。”掌心的暖玉似有感应,那点温润顺着指尖漫入心底,与翻涌的恨意奇妙地交融。

他想起慧明禅师曾说:“利刃可伤生,亦可断执。心之所向,方是根本。”明日的刀光剑影里,他既要擒住毒蝎夫人,为亲人讨还公道,更要守住那片不曾蒙尘的佛心——这或许比战胜敌人更难,却也更重要。

窗外月凉如水,映在他沉静的眼眸中,那里既有对过往的告别,也有对前路的决然。他缓缓起身,将密信中记下的毒蝎夫人习性与望江楼地形在脑中再过一遍,每一个细节都如经文般清晰。

“该出发了。”他对自己说,指尖最后一次轻触暖玉,随即转身推门,融入了江南沉沉的夜色里。

夜色如墨,将江南的街巷晕染得朦胧。林静青的身影在屋檐下轻快掠过,僧袍早已换作便于行动的青色短打,唯有胸前的暖玉观音,在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时,闪过一点温润的光。

望江楼码头灯火稀疏,只有几艘货船静泊在水边,水波拍打着船板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石坚带着六名旧部已在暗处等候,见静青到来,石坚压低声音:“小少爷,都按计划布置好了,水鬼兄弟藏在东侧芦苇荡,只等信号。”

静青点头,目光扫过码头尽头那座灯火通明的望江楼。三楼临窗的位置,隐约可见一道穿着紫衣的身影,指尖似有若无地敲着窗沿——那正是毒蝎夫人。他深吸一口气,将《金刚经》的句子压在心底,转而默想方才在脑中过了无数遍的地形:楼梯在西侧,二楼有处横梁可藏身,毒蝎夫人惯用的蝎尾针射程三丈,需绕至侧后方……

“动手。”他轻声道,声音里听不出波澜。

石坚立刻打出暗号,芦苇荡里随即传来几声水鸟叫,紧接着,几艘货船突然摇晃起来,几声惊呼划破夜空——水鬼们已潜到船底,故意弄出动静。码头上的护卫果然分神,纷纷扭头看向水边。

就是现在。

静青如狸猫般窜出阴影,足尖点过栏杆,借着一盏灯笼的掩护,悄无声息地跃上望江楼二楼。他贴着墙根滑行,耳中捕捉着三楼的动静:除了毒蝎夫人的指节敲窗声,还有两个呼吸声,应是她的贴身护卫。

他攀上横梁,透过楼板缝隙向上望。毒蝎夫人正端着茶杯,嘴角噙着一丝冷笑,忽然对身后说:“一群废物,这点动静就慌了神。”

话音刚落,她猛地转头,目光如毒刺般射向横梁方向:“出来吧,林家的小崽子,躲躲藏藏的,倒有几分你爹的影子。”

静青心头一凛,没想到对方如此敏锐。他不再隐藏,翻身跃下,双掌呈防御姿态:“毒蝎夫人倒是好眼力。”

“哼,你娘当年临死前,怀里揣着的暖玉,隔三里地我都能闻出味儿。”毒蝎夫人舔了舔唇,指尖突然弹出三道银芒,“可惜啊,她到死都不知道,那玉里藏的,可不是什么护身符。”

银芒带着腥气袭来,静青足尖点地,身形如陀螺般旋转,避过毒针的瞬间,将《林家强身十三式》中的“托莲”化为掌法,掌心隐隐有莲花虚影——这是他融了佛理的新招,看似柔和,实则暗含崩劲。

“砰”的一声,双掌与毒蝎夫人的爪风相撞,静青只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手臂蔓延,正想运功抵御,却听对方尖笑:“中了我的‘蚀骨香’,半个时辰后,骨头都能化成水!”

剧痛从骨髓里钻出来,静青眼前阵阵发黑。他瞥见毒蝎夫人正欲再发毒针,而楼下传来石坚等人的厮杀声——旧部们为了护他,已陷入重围。

“爹娘……”他喉间溢出血气,胸前的暖玉突然烫得惊人,仿佛有团火顺着血脉烧遍全身。那瞬间,慧明禅师的话、血书的字迹、方丈的嘱托在脑中炸开,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:不能让他们白死。

佛心与恨意在此刻交织、碰撞,最终凝结成一股狂暴的力量。静青猛地睁眼,眼中血丝密布,却亮得惊人:“我佛慈悲……亦有金刚怒目!”

他不再刻意压制杀意,将“照见五蕴皆空”的意境化为破妄的锐劲,身形陡然加速,掌法中添了三分决绝,竟是硬生生从毒蝎夫人的爪影中撕开一道缺口,一拳砸在她心口。

“噗——”毒蝎夫人喷出黑血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:“你……你这掌法……”

静青没有答话,反手点了她胸前三处大穴,将人制住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掌心还残留着对方的血污,那阴寒之气未散,却奇异地被暖玉的温热中和了几分。

楼下的厮杀声渐渐平息,石坚冲上来:“小少爷,没事吧?”

静青摇了摇头,看向瘫在地上的毒蝎夫人,声音沙哑:“说,林家的玉里,到底藏了什么?”

毒蝎夫人喘着气,突然怪笑:“藏着能让你疯魔的东西……《混元天经》的地图,一半在玉里,一半……在秦宰相的枕头底下啊……”

夜风从破窗灌入,吹得灯火摇曳。静青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知道这一拳,不仅打碎了敌人的防线,也打碎了他二十二年的清静。他低头抚摸着暖玉,玉身已恢复温润,却仿佛再也洗不掉指尖的血腥。

“把她带下去,严加看管。”他对石坚说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。

转身下楼时,他踩过地上的血渍,脚步很稳,只是每一步落下,都像踩在自己那颗一半是佛、一半是魔的心上。江南的夜,依旧凉如水,只是他眼中的月色,已添了几分洗不净的红。

回到临时落脚的宅院,石坚已按他的吩咐将毒蝎夫人关入密室。林静青遣散了众人,独自坐在堂中,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,映得他半边脸落在阴影里。

他解开衣襟,将暖玉观音托在掌心。玉身触手温润,可指尖残留的血腥气如同附骨之疽,无论怎么摩挲,都散不去那股淡淡的铁锈味。“原来这就是报仇的滋味。”他低声自语,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。

二十二年的佛门清修,教他慈悲为怀,教他诸法空相,可今夜拳拳到肉的触感、敌人喷溅的黑血、自己喉间压抑的喘息……这一切都真实得可怕,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他早已根深蒂固的佛性。

“小少爷,要不要传些吃食?”石坚在门外低声问。

林静青摇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他起身走向密室,每一步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,沉重得像坠了铅。

密室里只点了一支蜡烛,毒蝎夫人被捆在柱子上,见他进来,突然桀桀怪笑:“怎么?杀了人睡不着?佛门弟子不都该四大皆空吗?怎么,你那佛心,还没被仇恨啃干净?”

林静青没有看她,只是盯着墙角的阴影:“我爹我娘,还有林家上下,到底是谁下令杀的?”

“下令?”毒蝎夫人笑得更凶,“你以为是秦宰相一人?江湖上多少人盯着林家那点秘密,天罗殿、修罗门,甚至……你现在待着的玄松寺,说不定都掺了一脚呢!”

“住口!”林静青猛地转头,眼中血丝暴涨,掌风下意识地扬起,却在离她咽喉寸许处停住。烛火被掌风扫得剧烈摇晃,他看见自己的手在抖,不是怕,是怒,是恨,更是一种连自己都唾弃的动摇。

毒蝎夫人盯着他的手,眼神里满是嘲弄:“怎么?不敢打了?你那暖玉里的地图,指的可是邓盘龙的藏宝地?你以为玄诚老和尚派你出来,真是让你送信?他是想让你当诱饵,引我们这些人出来,好坐收渔利!”

林静青的指尖攥得发白,暖玉在怀里烫得灼人。他不愿相信,却又忍不住想起玄诚方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想起断魂崖老者说的“极大因果”,想起自己被刻意掩盖的身世……这些线索像蛛丝,缠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
“你以为你是在报仇?”毒蝎夫人的声音带着蛊惑,“你不过是从一个棋盘,跳到了另一个棋盘。等你把所有仇人都杀了,最后剩下的,恐怕只有你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……”

林静青猛地闭了眼,再睁开时,眼中的躁动已压下去不少。他转身走向门口,背对着毒蝎夫人说:“明日天亮前,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写下来。若有半句虚言,我不介意让你尝尝,什么叫生不如死。”

走出密室,他靠在门板上,胸口剧烈起伏。夜风吹过天井,带着露水的凉意,却吹不散心头的燥火。他抬头望向天边,残月隐在云层里,像一只半睁的眼,冷冷地看着这世间的恩怨情仇。

“慧明师父,”他对着虚空轻声道,“您说修行在当下,可这当下,为何如此难走?”

无人应答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,像谁在叹息。

他缓缓握紧胸前的暖玉,玉身的温润一点点渗入掌心,仿佛在提醒他什么。是啊,无论前路多乱,无论佛心与仇恨如何撕扯,他都必须走下去——不是为了疯魔的杀戮,而是为了查明真相,为了让父母的冤屈得以昭雪,也为了守住那点尚未被染尽的本心。
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林静青推开房门。石坚见他眼下有了青黑,欲言又止。

“备些干粮,”林静青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冷硬,“我们去秦宰相的府邸附近看看。”

石坚一愣:“现在?毒蝎夫人……”

“她暂时还有用。”林静青迈步出门,晨光落在他身上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“有些账,该开始算了。”

他走得很稳,每一步都踩在晨光里,仿佛昨夜的血腥与挣扎都被露水洗净。只是偶尔抬手抚摸暖玉时,指尖那抹淡淡的红,总在提醒他——从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,他的路,就注定要在佛与魔的边缘,一步一步,踏出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