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种极度的压抑和愤懑中,袁岩那次在录像厅门口,看似随意却充满恶意的“点拨”,以及沈丽雪在一旁添油加醋的嘲讽,开始反复在他脑海中回响。
“科研哥,有时候啊……这女人就像地里的庄稼,光看着没用,得……‘生米煮成熟饭’,那才踏实,才真正算是你的。”
“到时候,她名声坏了,除了跟你,还能跟谁?沈叔那边,就算再不情愿,为了女儿的名声,多半也只能认了。”
这些话,当初听着只觉得心惊肉跳,隐约觉得不对,却又被其中蕴含的、能够彻底扭转局面的可能性所诱惑。如今,在他走投无路、备受羞辱的处境下,这些话语仿佛被赋予了魔力,变得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具有诱惑力。
而真正让这恶毒的种子破土而出的,是前几天他无意中听到父亲杨老疤和同乡喝酒时,带着几分吹嘘意味讲述的陈年旧事。
酒气熏天的杨老疤,眉骨上那道疤泛着红光,大着舌头说:“……当年?哼,你嫂子她家一开始也看不上俺!嫌俺穷,嫌俺愣!咋的?俺看上的女人,还能跑了?俺就找了个机会,把她堵在玉米地里……嘿嘿,女人嘛,一旦成了你的人,啥脾气都没了!第二天俺就拎着两只老母鸡上门,她爹她娘还能说啥?不认也得认!这不,跟了俺这么多年,娃都俩了!”
旁边的人发出暧昧的哄笑,还有人附和:“老疤哥当年也是条汉子!”
父亲那带着粗野和炫耀的“光辉事迹”,像一道闪电,劈开了杨科研脑中最后的犹豫和枷锁。原来……原来还可以这样!连爹都是这么干的!而且成功了!那他为什么不行?
一种扭曲的“传承”感和“合理性”在他心中滋生。既然正常追求得不到,既然她如此不识抬举,让自己受尽屈辱,那就别怪他用非常手段了!就像爹说的,女人一旦被占了身子,就老实了,就只能认命了!
这个黑暗、肮脏的念头,如同挣脱了牢笼的野兽,彻底占据了他的心智。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莽撞地试图靠近,也不再公然表露他的痴缠与愤懑,而是变得异常“耐心”和“谨慎”。
一种扭曲的观察欲取代了冲动的行动。他开始学着像一个真正的潜伏者,从远处,用那双日益阴鸷的眼睛,默默地、贪婪地注视着沈雯晴的一切。
白天,他依旧混迹在农场短工和捡拾废品的人群中,但心思早已不在那几块钱的工钱或破烂上。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寻着那个清丽的身影。看着她骑车上学时扬起的发梢,看着她课间与同学交谈时偶尔流露的浅笑,看着她放学后独自走在田埂上那越来越窈窕的背影。
更诡异的是,有时在夜幕降临后,借着捡拾废品或“散步”的由头,他会鬼使神差地绕到沈雯晴白天走过的路线上。在昏暗的光线下,他沿着她可能走过的田埂、穿过她可能经过的林带小径,缓慢地踱步,脚步沉重而迟疑,仿佛在用自己的脚步,一寸寸地复刻和丈量她白日的轨迹,试图从中汲取某种病态的联结感,或是寻找着某种虚无缥缈的“契机”。
也有的时候,他会远远地尾随着放学或从镇上回来的沈雯晴。他保持着一段自认为安全的距离,像一道模糊的影子,隐在树木、屋舍或暮色的掩护之后。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越来越清晰、最终消失在沈家院门内的身影,直到那扇门完全关上,隔绝了他的视线。
而他最常做的,便是像个幽灵一样,在沈家院墙外围,在那片茂密棉田的边缘地带,来回逡巡。他并不靠近,只是隔着一段距离,目光死死地钉在沈雯晴那间亮起灯火的小屋窗户上。那扇窗户,像一个巨大的诱惑,也像一个无声的嘲讽。他看着她映在窗帘上的、偶尔走动的模糊剪影,想象着她在里面的生活,一种混合着强烈占有欲和求而不得的焦躁,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心。
他不再需要具体地筹划“时间”和“地点”,因为在他扭曲的认知里,沈雯晴整个人的生活轨迹,都已经成了他意念中随时可以侵入的“猎场”。他只是在等待,等待一个他觉得“合适”的、命运给予他“机会”的时刻。这种持续的、隐秘的观察,不仅没有消解他的妄念,反而像文火慢炖,让那恶毒的汁液在他心中越发浓稠。
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某个模糊的未来场景:在那个他“等待”到的时刻,他会像一头蓄势已久的野兽,从阴影中扑出,将她彻底据为己有。想到她可能出现的惊恐、挣扎,以及最终无奈的屈服,一种混合着报复快感、扭曲欲望和无限贪婪的兴奋,便会让他浑身微微战栗,呼吸不自觉地在夜色中加重。
他甚至开始沉醉于幻想得手之后的情景:沈雯晴哭哭啼啼,但生米已成熟饭,她还能怎么样?沈卫国为了脸面,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,默认他这个“女婿”。到时候,沈家那偌大的农场,那新盖的厂房,就都成了他杨科研的囊中之物!看谁还敢叫他“杨癞蛤蟆”!他要让所有嘲笑过他的人,都跪在他面前!
这个疯狂的念头,如同最甜美的毒药,让他沉醉其中,无法自拔。他找来的那根结实的麻绳和那块又厚又脏的破布,被像圣物一样精心藏匿。每当夜深人静,躺在工棚硬板床上,听着父亲和弟弟的鼾声,他脑海里翻腾的不是睡意,而是这些天观察到的细节,以及由此编织出的、愈发清晰的罪恶图景。
他常常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,望向沈家农场那片在月色下轮廓模糊的土地,眼中闪烁着饿狼般幽绿而耐心的光芒。
“沈雯晴……等着吧……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声音低哑如同梦呓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“耐心”,“很快…总会等到时候的……你就知道该是谁的人了……你,还有你们沈家的一切……很快,就都是俺的了……”
夏夜的闷热中,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危机,如同在暗处缓慢滋生的霉菌,正悄无声息地蔓延。心智彻底被扭曲的杨科研,正用他病态的“耐心”和“观察”,一步步将自己和他人,推向那个他自以为掌控、实则万劫不复的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