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文勤说得有道理。”沈卫国终于开口,声音有些干涩,“但是,光是拿下那八百亩地还不够。旁边那两百亩沙包地荒着,终究是个事儿,而且只有一口井,灌溉也紧张。我想…我想把那两百亩也拿下来。”
“啊?”白玲吃了一惊,“那沙包地,自芳他们都种不起来,我们要来干嘛?还要额外投钱去整治!”
“妈,地连成片才好管理。”沈文勤立刻支持父亲,“现在一起拿下来,价格肯定极低,甚至可以要求他们直接用那两百亩抵掉剩余的全部债务。这是占先机。土地资源,只会越来越宝贵。现在看着是负担,未来整治好了,就是资产。”
“可是钱呢?”白玲点出了最核心的问题,“你爸这三十万,看着多,真要搞一千亩地,打井、买农机、买料…哪一样不是吞金兽?光是投入就能把人吓死。”
屋内陷入了沉默。炉火噼啪作响,窗外风声鹤唳。
沈文勤知道,关键时刻到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说道:“爸,妈,我们可以去找团里农业银行,申请农业开发的无息或者低息贷款。”
“贷款?”沈卫国本能地皱眉,“欠公家的钱,心里不踏实。赚了还好,要是赔了…”
“爸!”沈文勤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,“我们不能只看风险,要看机会!现在国家、兵团都在鼓励农业开发,政策扶持,贷款利息低,甚至免息。这就是用未来的钱,办现在的事!二伯…”他提到这个名字时,刻意顿了顿,看到父母脸色都沉了一下,才继续道,“二伯欠我们家那么多钱,这么多年了,您催过几次?他要还了吗?没有!每年还在增加。可您让他还了吗?您也没有逼他吧?”
沈卫国脸色有些难看,但没有反驳。想起老二在父亲灵堂前的表演和之后的赖账,他的心就一阵发寒。
“我们欠公家的钱,到期必须还,这反而是逼我们向前走的动力!”沈文勤趁热打铁,“能用好公家的政策给自己谋发展,那是本事!钱我们还了,信誉好了,说不定明年还能借更多。这就相当于每年只付一点点利息,甚至免息,就能用这笔钱撬动更大的产业!这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机会!”
他的话语像是一块块石头,投入沈卫国的心湖,激起层层涟漪。是啊,老二欠钱不还,他碍于情面难以撕破脸;而公家的贷款,虽然压力大,但规矩清楚,反而能逼出他的潜力。儿子的话,虽然大胆,却并非没有道理。他想起今年做包工头的成功,不也是打破了以往的桎梏吗?
沈卫国猛地站起身,在屋里踱了两步,然后停在窗前,望着外面灰蒙蒙的、孕育着无限可能的冬日田野。他的背影显得坚实而决绝。南边小屋里,隐约传来母亲念念有词的祷告声,那声音像一根刺,提醒着他身为儿子和父亲的双重责任。
“好!”他转过身,眼神中不再有犹豫,“就这么干!彻底转型!白玲,明天我就去找马自芳,谈那一千亩地的事情,连同那两百亩沙包地,一起拿下来!然后,我就去团里咨询贷款的事!”
他看向儿子那头乱糟糟的短发和坚定的眼神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这个孩子,身体有着难以言说的秘密,性格也因此变得有些孤僻,但这份眼光和决断力,却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感到惊讶和…一丝依靠。
“文勤,”他声音缓和下来,“到时候,规划的事情,你多上心。你看的那些书,比爸懂得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