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道命令,不仅将叶飞羽的地位提到了与她麾下核心大将同等,甚至更高的位置,更是一种公开的、强有力的支持与绑定,几乎是将南线的安危系于他一人之身。方昊铭心中一震,知道郡主这是要将叶飞羽彻底推向前台,赋予其最大权限,同时也将他与南境势力的捆绑得更紧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他躬身领命,声音肃然:“是,属下明白,这就去起草文书,以八百里加急通传各方!”
而在江北,林湘玉的反应则更为直接,也更加充满了个人情感。
她看完密信,脸上顿时绽放出毫不掩饰的明媚笑容,如同冰雪初融,春花绽放,对身旁的心腹侍女道:“瞧瞧!我就说他绝非池中之物!是金子总会发光,是蛟龙终要闹海!乌鸦岭,‘黑鹞子’?听着唬人,不过是他建功立业的垫脚石罢了!”喜悦之余,她眼中又闪过一丝深切担忧,柳眉微蹙,“不过,拓跋烈那条疯狗必不肯干休,定会调集重兵报复,接下来黑水荡恐怕要面对狂风暴雨。我们支援的第二批物资,主要是药材、皮革和一批急需的铜铁,到哪里了?”
“回帅爷,押运队回报,已绕过圣元的主要封锁线,正走山间隐秘小路,预计最快后天凌晨可抵达泸州边境与我们的人接上头。”
“太慢了!”林湘玉语气带着焦灼,“传令,让接应的人不惜代价,加快速度!哪怕多付出些代价,也要尽快把物资送到他手上!另外,”她略一思索,断然道:“从我的亲卫营中,抽调一队擅长工事营造和军械维修的老工匠,立刻轻装南下,携带部分专用工具,驰援黑水荡!他那里初创,必定极缺这类经验丰富的人手,城墙防御、兵器修缮,都离不开他们。”
侍女迟疑了一下,低声道:“帅爷,抽调亲卫营的工匠,是否……会影响我军自身的防务?而且,郡主那边刚刚发布了擢升叶将军为‘征南行军总管’的告令,我们如此大张旗鼓地支援,是否……”
林湘玉冷哼一声,俏脸上闪过一丝倔强和争胜之意:“杨师姐倒是会抓时机,这官帽子给得又大又及时。她给名分,我给实惠,有何不可?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缺衣少药、器械破损无人修吗?快去!务必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到黑水荡!”她语气果决,带着一丝与杨妙真别苗头的意味,但更深层的,是对叶飞羽安危和成败的关切,在她心中,这远比与师姐的那点微妙竞争和江北自身的些许风险更重要。
泸州、南境、江北,三方势力因叶飞羽的崛起而加速互动,或援手,或牵制,或打压。圣元方面磨刀霍霍,大战的阴云迅速笼罩黑水荡,气压低得令人窒息。
寨墙之上,叶飞羽也接到了拓跋烈水陆并进、意图封锁压迫的最新详细情报。他眼神锐利如鹰,非但没有惧色,反而燃起熊熊战意,体内血液似乎都加速流动起来。
“终于要来了吗?”他低声自语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墙砖,发出笃笃的轻响,仿佛在计算着敌人的步伐,“雷叔,栓子伤势未愈,水军指挥,由你暂代,蒋魁熟悉水文,为辅佐,务必利用暗礁水道,层层消耗敌军水师。陆上防御,由我亲自负责,依托寨墙,给他来个迎头痛击!”
“将军,敌军势大,水陆夹击,是否暂避锋芒,伺机而动?”蒋魁看着情报上标注的敌军兵力,还是有些担忧。
“避?”叶飞羽摇头,目光扫过下方加紧操练的士卒和忙碌加固工事的工匠,声音斩钉截铁,“我们好不容易在此立足,凝聚起这点力量,岂能未战先退,堕了士气?况且,一味的退让,只会让刘彪、张贲这些观望者看清我们,让投靠我们的兄弟寒心。这一仗,不仅要打,还要打得漂亮!要让拓跋烈,让‘暗影’,让所有盯着我们的人看看,这黑水荡,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的地方!要用这一仗,打出我们的威风,奠定我们在泸州的根基!”
他深吸一口带着水汽和硝烟味的空气,命令接连下达,清晰而果决:
“传令,所有非战斗人员,包括工匠、妇孺,即刻按预定方案,转移至后山预设的隐蔽营地,不得有误!”
“水军各队,按预定方案一,依托暗礁、水寨、沉船障碍,梯次配置,节节抵抗,以弓弩、火罐迟滞敌军水师,不得让其轻易靠近主寨!”
“陆营将士,全力加固寨墙,增设弩台,寨前五十步内,设置三重拒马、挖掘陷坑,所有弩箭、滚木礌石、火器,全部分配到位,责任到人!”
“‘夜不收’全体,除必要警戒人员外,其余化整为零,分散侦察,密切监视敌军陆营动向、粮草囤积之地,寻找其破绽和指挥官位置!”
黑水荡这台战争机器,在叶飞羽的意志下,如同上紧发条般,高效地运转起来。号令声、工匠的敲打声、士卒奔跑的脚步声、战船调动的划水声交织在一起,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,弥漫在水寨上空,连盘旋的飞鸟都远远避开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叶飞羽站在猎猎风中,青衫之下,是已然磨砺得无比坚韧的意志和堪比重铠的力量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林湘玉所赠的香囊,又抬眼望了望南境的方向,目光愈发沉静锐利。他知道,即将到来的,将是他立足泸州以来,最严峻的一场考验。这不仅是实力的碰撞,更是意志的较量,是决定他能否在这乱世中真正扎下根基的关键一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