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火!天火!船帆着火了!”
“怎么回事?没有火箭!没有火油!”
凄厉的、充满恐惧的尖叫和呐喊,瞬间压过了战鼓与号角,在江面上炸开!
这仅仅是开始。
更多的光斑在移动、在扫荡!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死亡之眼,在联军的指挥下,冷酷而高效地寻找着目标。一条艨艟的船帆被点燃;旁边一条船的木质船舷开始冒烟、碳化、起火;一条快船的舵轮被炽热的光斑笼罩,操作的士兵惨叫着松手,手掌已被烫得皮开肉绽,船只顿时失控打横……
江心仿佛变成了传说中的炼狱熔炉。船只相撞,落水者无数。更可怕的是那种未知的恐惧——敌人看不见,摸不着,攻击却来自光天化日之下,来自他们头顶的太阳!这是无法理解、无法抵御的力量!
“妖法!是妖法!”崩溃的哭喊声在圣元水军中弥漫。严整的进攻队形荡然无存,许多船只下意识地开始转向,想要逃离这片被“神罚”笼罩的水域。
江北楼船上,慕容皓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。他扶着栏杆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,身体微微颤抖。他透过望镜,清晰地看到了整个过程——阳光汇聚,光斑出现,船帆自燃!这完全颠覆了他几十年的战争认知。
“叶…飞…羽……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,声音里充满了惊骇与一种被彻底羞辱的暴怒。
“大将军!前锋已乱,是否鸣金收兵?”副将仓惶问道。
“不准退!”慕容皓猛地抽出佩剑,状若疯虎,“谁敢后退,立斩不赦!命令第二、第三梯队,散开队形,给我冲过去!我不信他这妖法能覆盖整个江面!”
他的命令在一定程度上起了作用,后续的船队虽然恐惧,却依旧在将官的督战下,分散开来,继续冲锋。
南岸指挥台上,叶飞羽冷静地观察着战场。
“镜阵二组、三组,目标,敌第二梯队左翼。”
“镜阵四组,集中火力,烧掉那条楼船的顶帆。”
命令被迅速执行。光斑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,在江面上跳跃、追逐、毁灭。然而,随着敌船分散,镜阵的效率确实有所下降,需要更多时间追踪和聚焦单个目标。并且,部分冲得快的敌船,已经进入了常规武器的射程。
“雷淳风。”叶飞羽淡淡道。
“末将在!”早已等得心焦难耐的雷淳风轰然应诺,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光芒。
“火器营,虎蹲炮——自由射击!让慕容皓听听,咱们云阳的‘雷声’!”
“得令!”
憋了许久的怒火与战意,终于找到了宣泄口。
“轰!轰!轰!轰!”
部署在岸防工事后的“莽山虎蹲炮”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,黑色的铁球与致命的霰弹呼啸着划过天空,砸入因镜阵打击而混乱不堪的敌船队中。木屑纷飞,血肉横溅!
几乎在炮响的同时,早已列阵完毕的火铳营,在军官的口令下,对着接近滩头的敌军小船,进行了三轮致命的齐射!
“砰!砰!砰!”
硝烟弥漫,枪弹如雨。侥幸躲过“天火”与“雷霆”的敌军,在最后一段水程里,遭遇了金属风暴的洗礼。
江面,彻底被染红。燃烧的船只残骸、破碎的木板、漂浮的尸体……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。
慕容皓呆呆地看着这一切。他的雄心,他的五万先锋,他踏平云阳的梦想,在这一个上午,被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,彻底碾碎。
“鸣金……收兵……”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,声音嘶哑干涩,手中的宝剑“当啷”一声掉在甲板上。
收兵的锣声凄惶地响起,残存的圣元船只如同惊弓之鸟,拼命调头,向着北岸溃逃。
南岸,震天的欢呼声终于冲破云霄!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,激动地拥抱、跳跃。他们赢了!赢得如此不可思议,如此酣畅淋漓!
雷淳风大步走到叶飞羽面前,这个铁打的汉子,此刻眼眶竟有些发红,他抱拳躬身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服:“叶帅!末将……服了!心服口服!”
杨妙真站在叶飞羽身侧,看着江面上仍在燃烧的残骸,又看向身边这个创造了奇迹的男人,美眸之中,异彩涟涟。她轻声道:“此战之后,‘阳炎镜’与叶帅之名,将传遍天下。”
叶飞羽的脸上却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,他望着北岸那片依旧广袤的土地,望着溃退却并未伤及根本的敌军,平静地开口:
“传令下去,抓紧时间休整,救治伤员,修复工事。另外,将所有‘阳炎镜’仔细检查养护,用油布遮盖,严加看管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冷冽。
“慕容皓输了第一阵,但朝廷二十万大军的主力尚在。真正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。而且,我们这‘天火’的秘密,瞒不了多久。”
阳光依旧炽烈,照耀着千镜悬空的南岸,也照耀着江北一片死寂的大营。沧江天险,因为一种超越时代的智慧,被赋予了全新的定义。而云阳与圣元王朝的命运天平,正在这灼热的光线与刺鼻的硝烟中,悄然发生着倾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