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浮屠洪流,已经冲入了四百步!沉重的马蹄声如同战鼓,敲打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。
三百步!
“所有火铳!瞄准马匹!预备——”军官的声音拖长了。
两百五十步!已经能看清骑士面甲下冰冷的眼神和马匹喷吐的白汽。
“放!”
“砰!!!!!!”
第三轮,也是最为齐整和猛烈的一轮齐射轰然爆发!这一次,射出的不再是散射的霰弹,而是凝聚了更多动能的独头重弹!
铅弹如同冰雹般砸向铁浮屠的阵型!虽然厚重的骑兵甲和马甲确实阻挡了大部分射击,但还是有不少子弹幸运地找到了缝隙,或是直接命中了马匹相对脆弱的部位!
“唏律律——!”
战马悲鸣声顿时响起!不断有中弹的马匹惨叫着人立而起,或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甩下!一旦倒下,沉重的铠甲就成了致命的累赘,落马的骑士很难再爬起来,甚至会被后续冲来的同伴踩成肉泥!铁浮屠看似无懈可击的冲锋阵型,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混乱和减速!
“掷弹筒!破甲榴弹!放!”
“嗵!嗵!嗵!”
数发破甲榴弹带着尖啸飞出,落在铁浮屠冲锋的路径上!
“轰隆!”“轰隆!”
剧烈的爆炸在钢铁洪流中绽开!破片和冲击波虽然无法直接撕开重甲,但爆炸的震动和巨响却严重惊吓了战马,更加剧了队形的混乱!有一发榴弹甚至幸运地在一名骑士脚下爆炸,剧烈的冲击将其连人带马掀翻在地!
“打!给老子狠狠地打!”防线上的守军见状,士气再次高涨!火铳射击的声音变得更加密集,虽然对铁浮屠的直接杀伤效率不高,但持续不断的打击和心理压力,正在一点点消磨这支精锐重骑的锋芒。
库特勒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,格开一枚射向他面门的流弹,发出愤怒的咆哮:“冲过去!不要停!冲过去就是胜利!”
在他的激励下,铁浮屠们爆发出最后的凶性,不顾伤亡,拼命催动战马,如同受伤的狂兽,狠狠撞向了凤凰山的第一道防线!
“轰!!!”
钢铁与血肉的碰撞,终于到来!
最前排的铁浮屠连人带马,如同攻城锤般重重撞在了胸墙和鹿砦上!木石碎裂的声音、骨骼断裂的声音、士兵临死的惨叫声瞬间混合在一起!有的胸墙被硬生生撞开缺口,有的铁浮屠连人带马被长枪刺穿,但也有的骑士凭借巨大的冲击力,突入了防线内部,狼牙棒和铁骨朵挥舞开来,瞬间将附近的刀盾手和长枪手砸得筋断骨折!
肉搏战,在防线的最前沿瞬间白热化!
王栓看着一个浑身是血、如同地狱魔神般的铁浮屠骑士挥舞着狼牙棒冲向他所在的位置,吓得几乎魂飞魄散,下意识地端起刚刚装填好的“破军二号”,几乎是顶着对方马匹的胸膛,扣动了扳机!
“砰!”
铳口喷出的火焰几乎燎到了马鬃!如此近的距离,独头重弹携带着巨大的动能,终于发挥了作用!铅弹狠狠凿穿了马匹的胸甲,钻入了内脏!
那匹战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,前蹄一软,轰然倒地,将背上的骑士也甩飞了出去。那名骑士落地后还想挣扎着爬起,立刻被旁边几名眼疾手快的长枪手乱枪刺死。
王栓看着眼前倒毙的战马和死亡的骑士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手脚都在发软,但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参与击杀强敌的豪情也随之涌起。
整个涧口防线,此刻已经化作了血腥的绞肉场。铁浮屠凭借个体战斗力和防护力的优势,在局部造成了巨大杀伤,但凤凰山守军依靠着完善的工事、兵力优势和持续不断从后方射来的冷枪、掷弹筒的骚扰,死死地将他们钉在了防线前沿,无法进一步突破。每时每刻,都有双方士兵在惨烈的搏杀中倒下,鲜血染红了土地,尸体堆积如山。
库特勒身先士卒,狼牙棒下已不知砸碎了多少凤凰山士兵的头颅和盾牌,但他自己也身中数弹,虽然甲厚未伤及要害,却也行动受阻。他环顾四周,只见麾下的铁浮屠儿郎们陷入苦战,伤亡不小,而对方的抵抗依旧顽强,火力丝毫未见减弱。
“鸣金!收兵!”他虽不甘,却也知道再打下去,这支宝贵的重骑兵很可能要交代在这里,只得发出了撤退的命令。
凄厉的收兵号角声在蒙元军阵中响起。
残余的铁浮屠和步兵如蒙大赦,开始如同退潮般向后撤离,留下了涧口前满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。
凤凰山守军也没有追击,他们同样伤亡不小,需要时间喘息和重整防线。
第一天的攻防,以蒙元军队的挫败而告终。落鹰涧,依旧牢牢掌握在凤凰山手中。
叶飞羽站在观察所里,看着缓缓退去的敌军,脸上没有任何喜悦,只有凝重。他知道,这仅仅是开始。库特勒的主力尚未完全投入,今天的试探性进攻,恐怕只是为了摸清他们的虚实和火力配置。真正的考验,还在后面。
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硝烟弥漫、尸横遍野的战场上,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凄艳的血红色。山风呜咽,卷着浓重的血腥味,吹过寂静下来的落鹰涧,仿佛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