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军官的弹压和求生欲望的驱使下,残存的叛军开始组织反击。弓箭手冒着箭雨,向崖顶盲目射击,虽然效果有限,但也稍稍压制了守军的攻击频率。工兵则顶着不断落下的石块和冷箭,拼命挖掘、搬运堵塞道路的巨石和断木。
每前进一步,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。
落鹰涧,中军大帐。
斥候如同走马灯般将前线战报传回。
“报!李煊所部已深入鬼哭涧中段!”
“报!我军已成功引爆塌方陷阱,堵塞其前路,并截断其后路!”
“报!伏兵尽出,依计从两侧崖顶发动攻击,敌军伤亡惨重,陷入混乱!”
听着一条条捷报,帐内众将脸上都露出了振奋之色。连日来的压抑和悲愤,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
叶飞羽却依旧冷静,他指着沙盘上鬼哭涧中段那个被标记为“断魂崖”的位置,说道:“李煊非庸才,困兽犹斗,其反扑必然凶猛。尤其打通前路,是其唯一生机。告诉断魂崖一线的王校尉,他的压力会最大。务必顶住叛军的疯狂冲击!另外,崖顶的兄弟们,箭矢、滚木、火油需节省使用,叛军弓箭手的反击也不可小觑,注意隐蔽。”
杨妙真补充道:“传令张贲,他部休整后,作为预备队,随时准备投入战斗,增援断魂崖或堵截谷口的兄弟。此战,务必要将这八千‘铁鹞子’尽数葬送在鬼哭涧!”
“得令!”
鬼哭涧,断魂崖下。
叛军工兵在李煊的严令和身后同袍的掩护下,冒着巨大的伤亡,终于清开了一段通道。然而,出现在他们面前的,是官军利用天然岩壁和加固工事构筑的又一道防线——断魂崖主阵地。这里地势更为险要,官军居高临下,防御工事也比谷口更加坚固。
“杀过去!冲过这里,前面就开阔了!”李煊亲自督战,挥舞着战刀,驱赶着士兵们发起冲锋。
求生的欲望压过了恐惧,残存的“铁鹞子”士兵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,向着断魂崖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。
“放箭!”
“砸!”
守军指挥官王校尉沉着应对。密集的箭雨和滚木礌石再次落下,将冲锋的叛军成片地打倒。但这一次,叛军似乎豁出去了,顶着伤亡,前仆后继,竟然硬生生冲到了守军阵地前,开始了残酷的肉搏战!
刀光剑影,血肉横飞。狭窄的山道上,双方士兵挤在一起,用最原始、最血腥的方式争夺着每一寸土地。不断有人从崖边跌落,惨叫着坠入深渊。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。
东麓战场。
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,但战斗并未停歇。田承德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,不顾巨大的伤亡,竟然点燃了火把,命令部队夜战!他必须在史怀义取得突破之前,拿出像样的战果,否则无法向安福山和监军于德恩交代。
火光照耀下,山梁上下如同白昼。叛军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动,如同鬼魅,一波接着一波地向上涌。
石柱已经杀红了眼,他丢掉了已经卷刃的长刀,抢过一柄战斧,如同门神般站在防线最前沿,哪里危急就冲向哪里,战斧挥舞间,必有几个叛军被劈飞砍倒。他浑身浴血,有自己的,更多的是敌人的,如同一个血人。
“兄弟们!顶住!郡主和军师在西边宰肥羊呢!咱们也不能拉了胯!让这些叛贼看看,咱们凤凰山儿郎的厉害!”石柱的吼声虽然沙哑,却依然充满了力量,激励着疲惫不堪的守军。
将士们在他的带领下,爆发出最后的力气,用身体、用牙齿、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,死死守住摇摇欲坠的防线。山梁上下,尸积如山,鲜血顺着山坡流淌,染红了泥土。
于德恩在后方望楼上,看着这炼狱般的场景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偶尔对田承德投去冰冷的一瞥,那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——不惜代价,必须突破!
田承德感受到那目光,如同被毒蛇盯上,只得咬牙继续投入兵力。东麓的战事,成了一场纯粹的生命消耗战。
夜色渐深,星光黯淡。鬼哭涧内的喊杀声、东麓山梁的搏斗声,却愈发清晰刺耳。这一夜,注定无眠,注定要用无尽的鲜血来浇灌凤凰山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。西线的围歼与东线的死守,都进入了最关键、最残酷的时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