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阶上站着数十名侍卫,他们穿着银白色的盔甲,腰间佩着绣春刀,个个身姿挺拔,眼神锐利如鹰。李忠源知道,这些人都是从禁卫军最精锐的“飞龙卫”中挑选出来的,每人都有以一当十的本领,是皇帝专门派来保护瑜亲王的。
“李老爷,您可算来了!”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下台阶,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。他是瑜亲王府的总管高全,手里总拿着一串算盘,见人就先拱手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精明。
“高总管客气了。”李忠源拱手还礼,目光扫过门前的景象——数十辆马车停在广场上,有镶金的,有嵌玉的,最差也是乌木打造,显然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。台阶上站着几位官员模样的人,正低声交谈,其中一位穿着紫色官袍的,李忠源认得是户部侍郎,还有一位穿着绯色官袍的,看补子是个正四品的知府。
“王爷今儿个高兴,特意摆了宴,来了不少贵客呢。”高全凑近一步,压低声音道,“早上还念叨您呢,说您送的那几匹蜀锦,娘娘们都抢着要。”
李忠源笑了笑,拍了拍身后随从手里的礼盒:“一点心意罢了。”他朝后挥了挥手,两辆马车上立刻走下五个年轻女子。
她们穿着统一的水绿色襦裙,裙摆绣着缠枝莲纹,乌黑的头发梳成垂挂髻,簪着小巧的珍珠钗。为首的女子约莫十六岁,肌肤胜雪,眉眼如画,手里捧着一架琵琶,站在那里时,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。其余四人也各有风姿,有的擅舞,有的善歌,有的会弈棋,都是李忠源花了大价钱,从江南最有名的“烟雨阁”教坊买来的——那里专门培养供权贵享乐的女子,不仅要容貌出众,还要精通琴棋书画,最重要的是,必须是完璧之身。
“这几位是……”高全的眼睛亮了,目光在女子们身上打转,毫不掩饰贪婪。
“给王爷的一点薄礼。”李忠源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物件,“都是江南来的,性子温顺,还望高总管多照拂。”
“好说好说!”高全连忙点头,朝旁边的仆役使了个眼色,“快带这几位姑娘去偏厅歇息,好生伺候着。”
看着女子们被领进府,李忠源又示意随从将后面两辆马车上的礼盒搬下来。打开第一个礼盒,里面是一尊白玉观音,玉质温润,雕工精湛,观音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慈悲,仿佛能看透人心;第二个礼盒里是一串东珠,每颗都有鸽子蛋大小,圆润饱满,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;第三个礼盒里是一匹火浣布,据说用火焰烧过之后,不但不会损坏,反而会变得更加洁白,是西域进贡的珍品,整个东唐帝国也没几匹。
高全看得眼睛都直了,嘴里不停念叨:“李老爷真是太客气了,王爷见了定然欢喜!”
李忠源笑而不语。他太了解瑜亲王了——这位八皇子虽是皇帝的宠妃所生,却对朝政毫无兴趣,整日沉迷酒色,府里的姬妾加起来足有上百个,库房里的珍宝更是堆积如山。但越是这样的人,越贪得无厌,你送他金山,他还想要银山,你送他美人,他还盼着更美的。
“那边好像也是送人的?”李忠源忽然朝广场另一边扬了扬下巴。
高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见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正指挥仆役,从马车上扶下几个女子,个个容貌艳丽。“哦,那是盐铁司的王大人,”高全低声道,“听说他这次从扬州带了十几个歌姬来,个个能歌善舞。”
李忠源心里冷笑。这些人,名为赴宴,实则是来送礼的。瑜亲王虽无实权,却是皇帝面前的红人,谁不想巴结他?只是比起自己送的这几个,王大人带来的女子,未免显得有些俗艳了。
“李老爷,里面请吧,王爷在正厅等着呢。”高全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亲自在前头引路。
踏上王府的台阶时,李忠源忽然停住脚步,回头望了一眼。广场上的马车还在陆续赶来,车轮滚滚,尘土飞扬,像一群逐利的蝼蚁。他想起云阳城的万山海,想起菲燕红着的眼眶,想起作坊里那些尚未完工的火器图纸,但这些念头很快就被眼前的荣华富贵淹没。
金安城的风,终究比云阳城的更烈。在这里,一个万山海的死,算得了什么?只有抱紧瑜亲王的大腿,李家才能在这盘棋上站稳脚跟,才能让那些铁矿、那些财富,真正变成护身符。
李忠源深吸一口气,跟着高全走进了瑜亲王府。门内的喧嚣扑面而来——丝竹声、笑语声、劝酒声交织在一起,像一张无形的网,将他牢牢网住。他整理了一下衣襟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,一步步走向那片觥筹交错的繁华。
他知道,这场宴席,才刚刚开始。而他要做的,就是成为这场宴席上,最让主人满意的客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