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莽山媒妁忙(2 / 2)

“爹,娘……”黄姑娘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,手指绞着荷包带,“我……我听爹娘的。”

李媒婆一拍大腿:“这才是懂事的姑娘!三天后,穿身新衣裳,我来接你去镇上相看!”她骑上毛驴时,见黄姑娘还站在老槐树下,手里的荷包在风里晃,那半只鸳鸯,像是要从布上飞出来。

接下来的两天,李媒婆跑断了腿。

第二天晌午,她到了李村。李家丫头正在晒谷,粗布头巾包着头,露出的胳膊晒得黝黑,却结实得很。见了李媒婆,她直起身,手里的木锨往地上一戳,震得谷粒蹦了蹦:“李妈妈来啦?我娘在屋里做鞋呢。”

“丫头,我问你,会做饭不?”李媒婆叼着烟杆,眯眼瞅她。

李家丫头笑了,露出两排白牙:“我做的红烧肉,我爹能多吃两碗饭;蒸的包子,隔壁王奶奶天天来要。”她说着就往灶房走,“李妈妈等着,我给您炒个鸡蛋!”

灶房的烟囱很快冒烟,油香顺着风飘出来,引得隔壁的狗汪汪叫。李媒婆扒着门框看,见丫头手腕翻飞,鸡蛋在锅里炒得金黄,葱花一撒,香气更浓了。

“成!”李媒婆咂咂嘴,“就你了!”

第三天清晨,她去了赵家坳。赵家闺女正在挑水,扁担压得弯弯的,水桶里的水却晃不出半点。见了李媒婆,她放下扁担,抹了把汗:“李妈妈找我爹娘?”

“找你!”李媒婆上下打量,这姑娘个子高,肩膀宽,眼神亮得很,“给你说个亲事,镇上的张家,有钱,人老实,就是……”

“就是啥?”赵家闺女叉着腰,嗓门亮得很,“是不是嫌我力气大?我告诉你,我能挑水,能种地,能给公婆捶背,能给男人缝补,哪点不好?”

李媒婆被她逗笑了:“好!就凭你这爽快劲儿,张家兄弟准喜欢!三天后,去镇上相看!”

第三天傍晚,她到了张坳。陈家姑娘正在祠堂门口教书,几个娃子围着她,手里的树枝在地上写字。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裙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声音温柔得很:“‘人之初,性本善’,跟着我念……”

见了李媒婆,她让娃子们先回家,自己收拾起地上的树枝:“李妈妈找我?”

“丫头,识字啊?”李媒婆凑过去,见地上写的字,一笔一划,挺秀气。

“我爹以前是私塾先生,教过我几年。”陈家姑娘的脸红了红,“后来我爹病了,就没再教了。”

“好,好得很!”李媒婆笑得眼睛眯成了缝,“三天后,带着你写的字,去镇上!”

三天后的清晨,李媒婆带着四个姑娘往镇上走。黄姑娘穿了身新蓝布裙,头发梳得光溜溜;李家丫头换了身干净衣裳,手里还攥着块面,说是路上没事,练练揉面;赵家闺女背着个小包袱,里面是她娘连夜做的新鞋;陈家姑娘捧着个布包,里面是她写的字。

张家兄弟早就在客栈门口等着,穿了新做的绸缎衣裳,张三宝的领口还歪着,被张大宝伸手拽正了。见了四个姑娘,兄弟四个都红了脸,张三宝想往后躲,被翟墨林一把推到前面。

“这是黄姑娘,针线活好;这是李家丫头,会做饭;这是赵家闺女,力气大;这是陈家姑娘,识字。”李媒婆一一介绍,眼睛在张家兄弟和姑娘们之间转,像在掂量什么。

叶飞羽笑着说:“都进屋坐,喝杯茶。”

堂屋里,黄姑娘的手一直在抖,茶杯差点没端稳;李家丫头坐得笔直,眼睛却瞟着灶房的方向;赵家闺女干脆站着,说坐不惯;陈家姑娘把布包放在桌上,轻轻打开,里面的字纸叠得整整齐齐。

“张三宝,你先说,喜欢哪个?”翟墨林笑着问。

张三宝的脸比红布还红,半天憋出一句:“我……我喜欢那个……那个绣鸳鸯的……”

黄姑娘的头埋得更低了,耳朵却红得像火烧。

“我喜欢会做饭的!”张四宝抢着说,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李家丫头。

张大宝挠挠头:“我觉得……能挑水种地的好。”

赵家闺女“噗嗤”笑了,嗓门亮:“我不光能挑水,还能打柴!”

“那我就选识字的吧。”张二宝拿起陈家姑娘的字纸,字娟秀得很,像姑娘的人。

李媒婆笑得合不拢嘴,烟杆在桌上敲得梆梆响:“这就对了!郎有情,妾有意,我这就去换庚帖,定日子!”

她往外走时,见阳光透过窗棂,照在张家兄弟和姑娘们脸上,黄姑娘的手指绞着衣角,李家丫头的手还在不自觉地揉着衣角,赵家闺女挺直了腰板,陈家姑娘的眼睛亮闪闪的——像开春的河水,清得能见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