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4章 星枢令(1 / 2)

圣地内氤氲的灵气如温润的流水,缓缓滋养着我们受损的道基与神魂。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精确的刻度,唯有体内力量的逐渐复苏,标志着伤势的好转。

当我再次睁开眼时,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,随即恢复清明,只是眼底深处,多了一丝历经法则碰撞与虚无侵蚀后的沧桑与沉淀。丹田内,混沌之力愈发圆融,那枚“荒印”也似乎更加内敛,暗金色的光华沉静如水,唯有在神念触及之时,才能感受到其内部蕴含的、足以崩灭一切的恐怖力量。

白若寒已彻底恢复人形,正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找来的木梳,有些笨拙地梳理着自己银白的长发,狼耳偶尔因扯到打结的发丝而敏感地抖动一下。苏澜的身影凝实如常人,正静静站在那两具沉睡的法身旁,异色的眼眸低垂,看不出情绪,只有周身那愈发空灵又带着一丝虚无波动的气息,显示着她的恢复与可能的……精进。

月悟师兄的身影出现在圣地入口,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,但眉宇间的凝重并未散去。“感觉如何?”

“性命无碍,道基还需温养,但已不影响行动。”我站起身,活动了一下筋骨,体内传来细微的嗡鸣,那是力量在血脉中流淌的声音。“师兄,藏经阁那边?”

月悟师兄摇摇头:“我翻遍了那些古老残卷,关于‘归墟’的记载大多语焉不详,皆是‘万物终结之地’、‘吞噬一切之渊’此类笼统描述。唯有一卷以太古妖文刻录的骨片提及,归墟并非固定一处,其力无所不在,显化万千,有‘空无’之相,亦有‘寂灭’之形。更有隐晦提及,曾有逆天者,试图‘窃墟权,自成终’,最终皆遭反噬,身魂俱泯,其存在的痕迹亦被从时光长河中抹去。”

“窃取归墟权柄……”我喃喃道,这与我们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。“那骨片可有记载,如何应对,或可有克制之法?”

“未有明确记载。”月悟师兄叹息,“只留下一句谶语般的残句:‘墟动而星火现,因果逆缠,或有一线之机’。意义晦涩,难以索解。”

墟动而星火现?是指归墟异动时,会有如同星火般的变数出现?因果逆缠……这似乎指向了与因果之道密切相关的……赊刀人?

我和月悟师兄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。

“看来,必须去找师父和师叔了。”我沉声道。老徐师父行踪飘忽,追星子师叔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,但他们是目前最有可能提供关键信息的人。

“外界已过月余。”月悟师兄提醒道,“你离开坐忘烟霞境,需得小心。上次节点受损,难保那‘空无’存在或其爪牙不会有所察觉,甚至可能在寻你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我点头。风险一直存在,但不能因噎废食。

“我与你同去!”白若寒立刻放下木梳,站起身,眼神坚定。

苏澜也转过身,平静地看着我:“我的力量恢复尚可,可助你一臂之力,而且……我对能量与因果的感知,或许能更快找到他们。”

我看着她们,没有拒绝。经历过生死与共,我们早已是彼此最可靠的臂助。

“好,我们一起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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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坐忘烟霞境,重返熟悉的城市,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。喧嚣的车流,熙攘的人群,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和信息时代特有的电磁波……这一切充满了“存在”的鲜活气息,与那死寂空无的世界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。

我们三人收敛了所有超凡气息,如同最普通的行人,融入这滚滚红尘。

首先去的,是记忆中老徐师父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——城南的老旧茶馆,城隍庙后街的香烛铺子,还有几个他曾赊过刀、留下预言的家庭附近。

然而,一无所获。

茶馆的老板说好久没见那老邋遢了。香烛铺的老板娘倒是记得老徐,但也说至少有半年没见他来买过朱砂和黄纸。那些曾赊刀的人家,有的已经搬走,留下的也对老徐的去向茫然不知。

老徐师父,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。

“去‘半步多’看看。”我沉吟片刻,做出了决定。

“半步多”,并非一个确切的地名,而是修行界对一些游离于阴阳边界、信息交汇之地的统称。可能是某个深夜才开的大排档,可能是某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,也可能是某个看似普通的网吧或书店。这些地方,往往是某些消息灵通的异类、或者像追星子师叔那样的游戏风尘之辈喜欢流连的场所。

南城西区,有一条老街,名叫“阴阳巷”。巷子深处,有一家通宵营业的“老林记砂锅粥”,便是南城附近小有名气的一个“半步多”。

时近午夜,砂锅粥店里依旧灯火通明,几桌客人散坐着,呼噜呼噜地喝着热粥,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香气和淡淡的烟火气。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,系着沾满油渍的围裙,在灶台前忙碌着。

我们找了个靠里的角落坐下,点了一锅招牌海鲜粥。

店里除了我们,还有两三桌客人。一桌是几个刚下夜班的年轻人,大声说笑着;另一桌坐着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厚棉袍、头发乱糟糟的老头,正对着一锅粥发呆,手里还攥着个酒葫芦;最角落里,则坐着一个穿着青色道袍,但道袍洗得发白,还沾着些许泥点的年轻道士,正低头玩着手机,屏幕上反射的光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。

白若寒皱了皱鼻子,低声道:“有股……不太一样的味道。”她的狼族本能对气息格外敏感。

苏澜的目光则在那发呆的老头和玩手机的道士身上微微停留了一瞬。

粥很快上来了,热气腾腾。我们一边慢慢吃着,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。

那几个年轻人很快吃完结账走了。店里只剩下我们、发呆的老头和玩手机的道士。

又过了一会儿,那发呆的老头突然猛地一拍桌子,震得碗筷一跳,把我们都吓了一跳。

“不对!不对啊!”他醉眼朦胧地嚷嚷起来,喷着酒气,“老子明明算准了,那颗‘荧惑’该在卯时三刻过‘天权’,怎么它娘的提前了半柱香?哪个王八蛋踹了它屁股一脚不成?”

他这话没头没脑,像是醉话。但那玩手机的道士却突然抬起了头,看向老头,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。

“星轨偏移,非人力可为。”年轻道士的声音清朗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“除非,是‘那边’的引力场,发生了异常扰动。”

他这话一出,我和苏澜同时眼神一凝!

星轨偏移?引力场异常扰动?这绝非普通醉汉或寻常道士能说出的话!而且,“那边”……指的是什么?

那醉老头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,死死盯住年轻道士:“你小子……懂这个?”

年轻道士放下手机,微微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:“略知一二。前辈可是‘观星庐’的传人?”

醉老头脸色变了变,哼了一声,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,只是抓起酒葫芦猛灌了一口,嘟囔道:“观个屁,星星都快让‘鬼东西’吃没了……”

“鬼东西?”我忍不住开口,目光锐利地看向那醉老头,“老人家,你说的‘鬼东西’,是什么?”

醉老头似乎这才注意到我们,醉眼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,尤其是在白若寒和苏澜身上停留了片刻,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。他打了个酒嗝,摆摆手:“小孩子家家的,问那么多干什么?喝你们的粥去!”

那年轻道士却笑着接口道:“这位道友气息渊深,身边两位……亦非俗流。想必也是为了近日星象异动、以及某些地方‘存在感’莫名稀薄之事而来?”

他说话的同时,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我的丹田位置,那里,“荒印”微微一动。

我心中凛然,这道士,不简单!他能察觉到“荒印”?还是仅仅感应到了我们身上残留的、与寻常修士不同的气息?

“道友是?”我抱拳问道。

“山野散人,道号‘玄明子’。”年轻道士回了一礼,笑容和煦,“奉家师之命,下山查探天机紊乱之缘由。家师言道,近日恐有‘吞星之厄’再现,令我留意可能与‘归墟之影’接触过的人或物。”

归墟之影!

这个词如同惊雷,在我心中炸响!

他竟然知道归墟!而且,他似乎是在主动寻找与归墟接触过的人?

苏澜突然开口,声音空灵:“令师是?”

玄明子看向苏澜,眼中异色一闪,态度明显郑重了几分:“家师道号‘玉衡子’,常年隐居昆仑墟,观测周天星斗。”

玉衡子?昆仑墟?我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号。但看玄明子的气度,以及他能一口道出“归墟之影”,其师门绝非等闲。

“吞星之厄……指的是什么?”白若寒忍不住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