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且，”他声音更低了，带着一丝神秘，“有晚上路过的船工说，看到河湾那里有绿油油的鬼火飘来飘去，还听到过女人的哭声！都说……是河里淹死鬼找替身呢！”
“镇上组织人去打捞排查过，什么都没找到。也请过和尚道士来看，做了法事，可好像……没什么用。人心惶惶的，现在都没人敢去那片河湾了。”
老河湾？连续溺亡？鬼火哭声？找替身？
我眉头微蹙。普通的溺死鬼找替身，一般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，更不会让和尚道士的法事完全无效。这背后，恐怕另有蹊跷。
“赵镇长可知那河湾以前可有过什么特别的事情？或者，最近两个月，河湾附近可有过什么不寻常的工程或者变动？”我问道。
赵镇长仔细回想了一下：“特别的事情……好像没有。那地方水流比较缓，以前也偶尔出过事，但从没像这样密集过。工程变动？哦，对了！大概三个月前，上游那边好像有个什么地质勘探队来过，在河湾那边打下过几个钻探的孔，说是找矿脉，后来也没消息了。”
地质勘探队？钻探孔？
我心中一动。胡乱钻探，很可能破坏了河床下的某些结构，或者……惊扰了某些原本沉睡的东西。
“贫道略通一些镇压水祟的法门。”我放下茶杯，开口道，“若镇长信得过，明日我可去那河湾查看一番。”
赵镇长闻言大喜：“那真是太好了！有道长出手，定然能查明原因！需要镇上准备些什么吗？”
“不必。”我摇摇头，“我自有准备。”
又闲聊了几句，赵镇长安排我在他家的客房住下。
次日清晨，天刚蒙蒙亮，我便起身。谢绝了赵镇长派人陪同的好意，我独自一人朝着下游的老河湾走去。
越靠近河湾，空气中的水汽越重，还隐隐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、令人不舒服的腥气，并非鱼腥，而是一种更陈腐、更阴冷的气息。
来到河湾处，只见这里水面相对平静，两岸芦苇丛生，显得有些荒凉。水色看起来也比其他河段更深，隐隐泛着一种不祥的幽绿色。
我放开灵觉，仔细感知。
果然！河水之中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怨气和阴煞之力！但这股力量并非均匀分布，而是从河床深处的几个点弥漫出来的！那应该就是钻探孔的位置！
而在那阴煞之力的核心，我感知到了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异常古老暴戾的意念！那不是人类的亡魂，更像是……某种水族的精怪，或者被封印的邪物！钻探孔恐怕无意中打通了某种封印，或者惊扰了它的沉眠，导致它的力量外泄，影响了这片水域，害死了靠近的人畜！
所谓的“找替身”，恐怕只是它本能地吸取生灵精气来恢复自身！
这东西，有点棘手。它藏身河床深处，寻常手段难以触及。
我站在岸边，沉思片刻，心中有了计较。硬闯水下与它争斗，非我所长，也容易让它遁走。需将它引出来，或者……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
我从刀袋里，缓缓抽出了一把……柴刀。这把柴刀厚重锋利，刀身上甚至带着一些磨损的痕迹，看起来朴实无华，却蕴含着一种斩断荆棘、破开虚妄的意味。
我没有像对待饭店那样立刻赊出，而是手持柴刀，沿着河岸行走，最终选定了一处煞气最浓、正对河心钻探孔的位置。
我以柴刀为笔，凝聚灵力，在岸边的泥地上，开始刻画一道复杂的符阵——【六丁六甲镇水辟邪符】！此符专克水中的精怪邪祟，能镇压水脉，净化邪气。
刻画符阵的同时，我口中默诵真言，将自身纯阳之气与一丝混沌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符阵之中。
随着符阵的逐渐完善，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笼罩河湾，水面开始无风自动，泛起不正常的涟漪！河床深处，那股暴戾的意念似乎被惊动，变得焦躁不安起来！
“嗡嘛呢叭咪吽！”
我最后念出六字大明咒，将柴刀猛地往符阵中心一插！
轰！
整个河湾仿佛震动了一下！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金光以柴刀为中心，瞬间扩散至整个河湾，然后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，猛地向河底压去！
“嗷——！”
一声非人般的、沉闷而愤怒的嘶吼从河底深处传来，震得水面剧烈翻腾！一股巨大的黑气试图从钻探孔中冲出，却被金光死死压住、净化！
那是一只形似巨鳖、却浑身长满黑色骨刺、双眼猩红的邪物虚影！它疯狂挣扎，搅动得河底淤泥翻滚，但镇水符阵结合我的纯阳之力与混沌之力，对它形成了绝对的克制！
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，那邪物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，最终被金光彻底打散、净化，那浓郁的阴煞怨气也随之烟消云散。
河面渐渐恢复了平静，那股令人不适的腥气消失了，河水看起来也清澈了不少。
我拔出柴刀，符阵的光芒缓缓隐去。危机解除。那钻探孔深处的邪物本体或许未被彻底消灭，但它的力量已被大幅削弱并被镇压，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出来害人。
做完这一切，我转身离开河湾，回到了河口镇。
我没有去见赵镇长，只是在那家“老王招待所”门口，将那把沾染了河水气息、却依旧锋利的柴刀，放在了窗台上。
心中默念：此刀赊与河口镇，价银三十元。预言：老河湾水祟已平，自此安宁。若应验，三十刀钱，有缘再取。
然后，在店主夫妇尚未发现之前，我便背着我的刀袋，悄然离开了河口镇，继续我的旅程。
身后的小镇渐渐远去，而我前方的路，依旧漫长，充满了未知。
但我知道，每解决一桩事，每立下一份刀契，我对这世间的理解便深一分，离那渺茫的希望，或许也更近了一寸。
这就足够了，希望我在游方的同时，能找到让若寒和珊珊苏醒的办法，那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