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午的时候,刘占伟跑来说,李一航真的去给王浩道歉了,还把自己攒的零花钱全给王浩买了文具和水果。王浩奶奶说,这是第一次有人欺负了王浩还回来道歉。
“那孩子,回来路上就跟他妈说,以后要保护王浩,不让别人欺负他。”刘占伟笑得合不拢嘴,“齐先生,您可真神了,我看一向调皮的这孩子,要学好了!”
我没接他的话,只是觉得心里敞亮了些。下午进坐望烟霞境时,月悟师兄正在给石桌上的兰花浇水,见我进来,笑着说:“师弟今日气息顺畅,想来是解了桩心事?”
“算是吧。”我在他对面坐下,“遇到个冤魂,困住了校园霸凌者的魂。我调解了一下,冤魂去投胎了,霸凌的孩子也知错了。”
“冤魂有怨,霸凌有过,你既没偏袒,也没苛责,倒是得了中庸之道。”月悟师兄递给我一杯茶,“只是,你可知那冤魂为何肯听你的?”
“因为我当年帮过他?”
“不全是。”月悟师兄摇摇头,“是因为你肯承认自己的疏忽。修行者最忌傲慢,总觉得自己手握乾坤,能断善恶。可这世间事,哪有非黑即白的?你当年只知惩恶,却忘了超度冤魂,是过;今日你肯低头认错,又能周全双方,是功。功过相抵,才得圆满。”
我捧着茶杯,看着水汽氤氲,忽然明白了。不管是赊刀人,还是阴阳先生,说到底不是断案的官,而是渡人的桥。既要让恶人受罚,也要给善人出路;既要解冤魂的怨,也要给犯错的人回头的机会。
从烟霞境出来,夕阳正红,把院子里的葡萄架染成了金红色。我摘下一串青葡萄,咬了一口,酸得眯起眼,却觉得心里甜丝丝的。
晚上吃饭时,手机又响了,是个陌生号码。接起来,是个苍老的声音:“请问是齐先生吗?我是王浩的奶奶……我听浩浩说,是您让李一航来道歉的?我也听说过你的本事,就打听到了小先生的手机号……我想请您来家里吃顿便饭,表达谢意……”
“不用客气,举手之劳。”我笑着说。
“要的要的!”老太太很执拗,“浩浩说,您是好人,是你让他重心找到了自信……”
其实王浩也不会被李一航打成什么样,毕竟像当年那几个校霸那样恶毒的人不多。但王浩一直受欺负,也不利于他身心健康。
我心里一动,答应了她。挂了电话,看着窗外的月亮,突然觉得这世间的缘分真奇妙。十年前无意间的一次出手,竟在十年后牵出了这么个事。而那个困在玉米地里十年的少年,终于能放下执念,去投胎了。
第二天去王浩家,老太太做了一桌子菜,全是农家土味:炒鸡蛋、炖豆腐、蒸红薯,还有一碗绿油油的菜粥。王浩坐在我旁边,话不多,却总往我碗里夹菜,夹得最多的是炒鸡蛋。
“浩浩说,他最喜欢吃鸡蛋,也想着你爱吃。。”老太太笑着说,“这孩子,不善言辞,心里却有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