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又起了,玉米叶沙沙作响,这次的风里没了戾气,反倒带着点草木的清香。路上我问了李一航,被他欺负的那个男生的信息,原来,那被他欺负的同学,叫王浩,家就在邻村,他爸妈离婚了,跟着奶奶过,性子软,总被人欺负。
我牵着李一航的魂继续往回走,他一路再也没说话,只是攥着镇魂钱的手,汗湿了红线。
快到李一航家时,我停下脚步:“进去吧,记住你说的话。”他点点头,魂体穿过院门,飘进屋里。我站在墙外等了片刻,听见屋里传来张兰惊喜的哭声:“一航!你醒了?你终于醒了!”
我笑了笑,转身往家走。月光洒在小路上,把影子拉得很长。刚走没几步,手机响了,是刘占伟打来的,声音激动得发颤:“齐先生!一航醒了!他真的醒了!你真是活菩萨啊!”
“醒了就好,让他好好歇着,明天我再过去。”挂了电话,我摸出烟盒,抽了根烟点上。烟圈在月光里慢慢散开,像陈默最后消散的身影。
第二天一早,我刚吃过早饭,李一航的母亲张兰就带着李一航来了。李一航穿着件宽大的睡衣,脸色还是苍白,但眼睛亮了,见了我,赶紧低下头,小声说了句:“谢谢叔叔。”
“知道错在哪了吗?”我坐在门槛上,看着他。
他抠着睡衣下摆,声音蚊子似的:“我不该打王浩……”
“只是不该打他?”我挑眉,“你把他堵在玉米地,揪他头发,骂他孬种的时候,就没想过他会怕?”
李一航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:“我知道错了……我这几天在玉米地里,看见陈默哥了,还有昨天我也看到了你,像做梦一样,……我还看见陈墨哥被人按在泥里…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张兰在一旁听得发愣:“一航,你说啥?啥陈默哥?”
我把十年前的事简略说了说,又把李一航欺负别人的事也告诉了她,张兰听后脸都白了,拉着李一航就往地上摁:“你这孩子!怎么能学坏呢!快给齐先生磕头!”
“别磕了。”我拦住他们,“知错能改就行。今天上午,你带着他去王浩家,给人道歉,再买点东西赔罪。王浩要是有啥要求,只要合理,都答应。”
张兰连连点头:“应该的应该的!我们这就去!”她拉着李一航要走,李一航却挣开她的手,跑到我面前,把攥了一路的镇魂钱递过来:“叔叔,这个还你。”
铜钱上的红线被他攥得有些发黑,我接过钱,重新缠好:“这个你留着吧,算是个念想。以后再想欺负人,就摸摸它。它也能起到驱邪的作用。”
李一航用力点头,把铜钱小心地塞进裤兜,跟着张兰走了。看着他们的背影,我忽然想起陈默最后那句“要是有人肯帮帮我就好了”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