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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飞起来的凤凰(2 / 2)

周春燕的手抖得更厉害了,指尖刚碰到剪刀柄,忽然往回缩了缩,像是被烫着。她望着竹绷子上的凤凰,嘴唇哆嗦着:我怕......我怕绣完了,她就真的不回来了。

她没走。我指着窗台上的个粗瓷碗,碗里插着根褪色的红头绳,那是她的吧?

周春燕猛地抬头,眼里的泪掉在棉布上:是她扎羊角辫时戴的,我一直留着。

日头爬到西窗时,周春燕终于拿起了剪刀。她从木箱里翻出个小布包,里面裹着两颗红玛瑙珠子,鸽卵大小,红得像熟透的樱桃。这是她爹当年从南边捎回来的,说给她做嫁妆......她用剪刀把丝线剪成小段,指尖捏着针,半天没敢往布上扎。

忽然,窗台上的红头绳轻轻晃了下,像是有风吹过。周春燕的手定住了,她深吸口气,针尖终于落进布面。金线在她指间游走,凤凰的尾羽渐渐丰满,最后,她用细针把红玛瑙珠子缝在眼眶处——刚缝好最后一针,外头忽然起了阵风,吹得窗纸哗啦啦响。

竹绷子上的凤凰,在夕阳里像是活了过来。红玛瑙眼珠映着金光,尾羽上的金线闪闪烁烁,真有几分振翅欲飞的模样。周春燕盯着凤凰看了半晌,忽然捂住脸,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来,哭声里带着笑:小凤,你看,娘绣的凤凰会飞了......

我走到院里,见墙头的牵牛花不知何时落了几朵,花瓣飘在地上,像撒了把紫星星。周春燕的哭声渐渐小了,屋里传来剪刀剪丝线的轻响,利落得很。

等她出来时,手里捧着个布包,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钱,有毛票,有块票,最底下压着张崭新的五十元。这是这些年攒的,她把布包往我手里塞,该给的,一分都不能少。

我从中抽出一张两角的纸币,把剩下的推回去:账结了。翻开账本,在周春燕的名字后画了个对勾,她不是嫌您绣得不好,是想看着您绣完。

周春燕捏着那张两角钱,指腹一遍遍摩挲着,忽然往屋里喊:小凤,你看,账结了......喊完又笑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。

离开李村时,村口的胖婶还在纳鞋底。见我出来,她直起腰问:春燕婶子家的凤凰,飞了?

飞了。

那就好。她低下头继续纳线,她这三十年,天天夜里对着半只凤凰发呆,总算能松口气了。

暮色漫上来时,我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歇脚。账本摊在腿上,李守义的对勾旁,周春燕的对勾透着新鲜的墨色。风从河面吹过来,带着水草的腥气,账本的纸页轻轻响,像是有人在翻。

下一页记着个叫赵四海的男人,1979年在王家洼赊了把斧头,约定等到后山的老松开花时收账。老松开花?我摸着下巴笑了——松树哪会开花?师父这账记得,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。

月亮爬上来时,我背起褡裢往王家洼走。路两旁的玉米叶沙沙响,像是有人跟着,回头却只有自己的影子,被月光拉得老长。怀里的罗盘轻轻动了下,指针晃了晃,还是指着正南。

师父说,赊刀人走的路,都是人心铺的。那些藏在岁月里的遗憾、牵挂、愧疚,像散在地里的种子,等到某个时辰,就会长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——血麦、飞凤、开花的老松......而我们要做的,不过是蹲下来,轻轻拨开土,让那些种子见见光。

夜风里飘来股松脂香,想来离王家洼不远了。我摸了摸腰间的八卦镜,镜面映着月亮,亮堂堂的。后山的老松,会开出什么样的花呢?我猜,或许不是寻常的花,是藏在赵四海心里,那些没说出口的话,终于开成了模样。

脚步轻快了些,露水打湿的鞋尖,踩在土路上软软的,像踩着三十年的光阴。前头的路还长,账本里的名字还有很多,那些等着被了结的因果,在月光里闪着微光,像一串没穿起来的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