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红色槐米(2 / 2)

我急忙点了点头,师父推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走出去后便骑了上去,咯吱咯吱的脚蹬声音响了起来,渐渐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。

师父的自行车咯吱声彻底消失时,西边的日头正在缓缓下落,金红的光把我家老院的墙根染得发烫。我捏着兜里的六枚铜钱,边缘磨得光滑,像师父手掌的纹路——粗粝里藏着温乎气。

“发什么呆?你师父都没影了。”刘来望凑过来,胳膊肘怼我腰眼,“刚他说带你当实习赊刀人,是真的假的?我记得赊刀人不是走街串巷,跟算命先生似的?”

我把铜钱往兜里按了按,瞪他:“比算命先生厉害多了。我师公当年在东北赊刀,跟屯子里说‘等火车通到家门口,我来收账’,那时候村里人都笑他疯了,结果十年后铁轨真铺到村口,他去收账,一分没多要,就按当年说的价。”

刘来望咂舌:“这不就是预言家?那你以后是不是能预知考试答案?早知道我也参加高考了,你预知下答案给我,说不定我也能和你一样去南城大学。”

“滚蛋。”我拍开他的手,转身往家走。我家门前的水泥台阶缺了角,去年雨季泡的霉斑还在,像块块暗黄的疤。

“华子,我先走了,过两天我再找你玩,现在也没啥事,我 准备买两套钓鱼的设备,过两天和我一块去刘林河畔钓鱼玩吧。”刘来望,说完就骑着他的电驴走了。

我听到刘林河畔,心里猛然一震,我想起来了死去的刘倩,紧接着又是和她特别向像的李珊珊。对于李珊珊我有很多疑问,难道她真是河妖的化身?

刚上回到房间,兜里的铜钱有些微微发烫,师父说过,这铜钱是他炼制的法器,纯阳之气浓郁,平时会有些发热的情况,但若是遇到鬼怪邪物,会大放光芒,比平时也会更烫一些。

我看到凉席上摊着本蓝皮笔记,是邋遢道人追星子去年留的。他教我辨阴阳、识气脉,总说“赊刀人不是神仙,是揣着规矩走人间的,你多会些道术,将来也会有个保障”。我正想坐下翻两页,手机突然震了,是刘来望的电话,声音急得发颤:“你快来我家!我们村的刘奶奶……刘奶奶不对劲!好像是犯了邪病!”

我抓起几枚铜钱就往楼下冲。刘来望家其实离我家也不算远,中间隔了一个村子和一些田地。

我没有电驴,只好骑着我那辆自行车,还好,十几分钟我便到了他们村子里。刘来望早就在村口等我,看到可我就说:“赶紧随我来吧,刘奶奶是我们村里里出了名的硬朗老太太,每天天不亮就去外边锻炼,还顺便捡些废品来卖。今天我刚骑车从你家回来,正撞见老太太慢慢的在往前走,脚步虚浮,眼神直勾勾的,嘴里反复念叨:“槐树……槐树下有刀……”

原来她要去她家的老宅院,那里十几年前都没人住了,只是院里那棵老槐树有年头了,树干得两人合抱,这刘老太太走到她家老宅院的槐树前,就嘿嘿的一会笑,一会苦。我随着刘来望来到了刘奶奶家的宅院里,这里已经围满了很多人,只见那槐树的枝桠歪歪扭扭的向上伸展着。这会儿日头落了大半,树影在地上晃得像团乱麻,看着确实有点瘆人。

“早上还好好的,”刘奶奶的儿子急得额头冒汗,“刚才突然说要去槐树下捡刀,拦都拦不住,说二十年前她向一个老头赊过刀,现在该还了。”

我心里一动。赊刀?这俩字撞进耳朵里,我蹲下身,扶着老太太的胳膊:“奶奶,您记着那老头长啥样不?”

老太太眼珠转了转,声音发飘:“穿蓝布衫,推着自行车,车后座绑着把菜刀……说‘等这槐树结满了红色的槐米,我来收账,那时米价要涨到一块二’。”

我愣了愣。现在米价早超过一块二了,而这棵老槐树,往年只长叶开白花,其实白花开的也很少,偏偏今年春末,枝桠上挂满了细碎的红色槐米,红花花的像血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