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硕伟没把售货员的态度当回事,这年头吃公家饭的,尤其是在这种能卡人脖子的岗位上,有一个算一个,都是“爷”。
民间早有戏言,总结出了八个最不好惹的岗位,人称“八大员”。
分别是:
方向盘一转吃遍十方的司机员;
一勺三抖专治嘴馋的炊事员;
一针下去让你求爷爷告奶奶的卫生员;
一张邮票决定家书死活的邮递员;
一尺布料能给你量出花的售货员;
一张车票让你站票还是卧铺的售票员;
一壶开水都得看脸色的服务员;
还有守着仓库耗子都比你肥的保管员。
这八个“员”,‘官’不大,‘权’不小,个个都掐着老百姓的七寸。
眼前这位大姐,显然就是其中之一,而且道行不浅——已经修炼到了“你爱买不买,别耽误我喝水”的境界。
作为‘八大员’之一,这年头国营商店的售货员多是这副样子,他早就习惯了。
“同志,买点什么?”售货员头也不抬,一边整理着手里的票据,一边懒洋洋地问了一句。
“两瓶茅台。”吴硕伟直接说。
这几个字像是有什么分量,售货员手里的动作停住了。
她抬起头,第一次正眼看吴硕伟,从上到下地打量他身上的衣服。
“两瓶?”她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,话里带着点不相信。
“同志,茅台可金贵,一瓶五块钱。还要酒票,你有吗?”
“我知道。”吴硕伟懒得跟她多解释,从兜里掏出钱和一叠崭新的工业券往柜台上一放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麻烦您快点,我还有事。”
看到那叠工业券,售货员的脸色立马就变了。
她脸上的冷淡不见了,换上了一副热络的笑脸,手脚也变得麻利起来。
“哎哟,您看我这眼神。”她赶忙从柜台深处搬出两瓶用棉纸包得好好的茅台,小心地递过去,说话的声音都客气了不少。
“同志,您拿好,还有其它需要的吗?”
吴硕伟接过酒,顺口又问:“有高级点的烟吗?”
“有!有大前门,还有中华!”售货员立刻指着身后的货架。
“来两条中华。”
“好嘞!”售货员立马取下烟,动作比刚才快了一倍——今天是遇到了哪家‘公子’出门?
“一共十八块钱。”
吴硕伟付了钱,提着东西走出了供销社。
他一边走,一边心里琢磨。
这供销社的售货员,态度虽然前后不一样,但比起有些地方已经算不错了。
他想起不止一家国营饭店,大门上得用白漆刷着几个大字:“禁止无故殴打顾客”。
每次看到这标语,他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。
在那个物资凭票供应的计划经济年代,国营商店和饭店是绝对的“卖方市场”。
商品紧俏,顾客没得选。
服务员也都是端着“铁饭碗”的正式工,没有竞争压力更不愁没生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