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下午三点,太阳照在身上已经没什么热度,但轧钢厂食堂外的空地上,黑压压的人群却蒸腾出一股燥热。
几百号工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,把临时用木板搭起来的台子堵得水泄不通。
何雨柱就跪在台子正中央,两只膝盖硌在粗糙的木板上,生疼。
他低着头,不敢看台下任何一张脸,只能盯着自己脚前的一块木头纹路。
脸上火辣辣的,上午被扇的巴掌印还没消,这会儿又添了新伤,青一块紫一块。
扩音喇叭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,随即,李怀德的声音响彻全场,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冰冷和失真。
“何雨柱,红星轧钢厂食堂主厨,利用职务之便,长期克扣工人口粮,抖勺成性,思想腐化!”
“抖勺”是计划经济年代食堂大师傅的“基本功”。
当时物资匮乏,定量供应,为了让锅里有限的菜能应付更多的人,也为了精准控制成本,师傅们在给工人打菜时,会用手腕巧妙地一抖,把勺子里多余的菜或肉抖回锅里。
在工人看来,这无异于从自己嘴里抢食,是天大的仇恨;但在厨师看来,这或许只是保证人人有份、完成任务的“技术”手段。
李怀德的话音一落,人群里积攒的怨气瞬间被点燃,汇成一股声浪。
“打倒傻柱!”
“严惩克扣犯何雨柱!”
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工人从人群里挤出来,几步冲上台子。
他穿着一身油污的工服,脸颊凹陷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指着何雨柱的鼻子,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。
“何雨柱!你他娘的抖我勺抖了三年!我媳妇坐月子想吃口肉,排到我,你一勺子下去半勺都是汤!今天这账,咱们得算清楚!”
说完,他攥紧的拳头就砸了过去,正中何雨柱的左脸。
何雨柱的脑袋嗡的一声,身体向后一晃,本能地想还手,可他攥了攥拳头,又松开了。
还手?跟谁还?
台下几百双眼睛都盯着,他现在是人人喊打的阶级敌人,还手就是罪上加罪。
他只能踉跄着退了两步,用手捂住脸。
“打他!”
“这种人就该打!”
又有几个工人按捺不住,冲上台来,对着他就是一通拳打脚踢。
拳脚落在身上,沉闷又疼痛。
何雨柱缩着身子,感觉自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,任人宰割。
“别打了!都住手!”李怀德举起手,通过喇叭喊道,“让他自己说!让他向工人同志们交代问题!”
人群这才停下来。何雨柱慢慢抬起头,捂着脸,一缕血顺着嘴角流下来,带着铁锈味。
“我……我错了。”他的声音发着颤,混杂着疼痛和恐惧,“我以后再也不敢了。”
“错了就完了?”台下立刻有人喊,“我们饿了三年的肚子,你几句话就想抹过去?你赔得起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