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娄伯父,娄伯母。”吴硕伟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,然后把手里的两个大网兜放在桌子旁。
“托南方的朋友带了点水果,这个季节不常见,给您二位尝尝鲜。”
网兜解开,是鲜红的荔枝,紫黑色的山竹,还有一些他们叫不上名字的奇异果和莲雾。
娄振华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,心中的评价又高了一分——这东西在京城是有钱都难买到的稀罕物,这年轻人,确实路子广,关键是用了心。
吴硕伟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用布包得方方正正的硬物,递到赵麦麦面前,同时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:平板。
“这是特意为娄小姐准备的,我想,您应该会需要。”
娄振华的目光落在那个神秘的包裹上,脸上的表情彻底柔和下来,带上了真正的笑意:“坐,快坐!来就来了,还带什么东西,太有心了!”
吴硕伟在赵麦麦对面坐下,两人视线短暂交汇,赵麦麦的眼睛亮了一下,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。
“小吴,我这样叫你不介意吧?”娄振华主动开口,打破了沉默,“听说你在轧钢厂搞研究?”
“伯父您随意。”吴硕伟坐姿端正,“是的,我主攻材料学方向,对机械设计也懂一些。目前主要负责一项关于钢材冶炼的课题。”
“年纪轻轻就是六级技术员,不简单啊。”娄振华端起茶杯,像是随口一提,“听刘媒婆说,厂领导对你评价很高?”
“伯父过誉了。”吴硕伟平静地说,语气里听不出是谦虚还是客套。
“不是过誉。”娄振华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轻轻放在红木茶几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。他看着吴硕伟,眼神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审定。
“他们说你是轧钢厂这十年来,最有出息的年轻人。”
吴硕伟没接这句分量不轻的夸赞,只是嘴角微微上扬,算作回应。
坐在旁边的娄母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,越看越觉得满意。
吴硕伟穿着一身干净的中山装,身板笔直,眉眼周正,没有时下一些年轻人的浮躁气,显得很沉稳。
她温和地开口,问的却是最要紧的身家背景:“吴硕伟,我听说……你父母都过世了?”
“对,两年前走的。”提到父母,吴硕伟的眼神黯淡了些,但声音依旧平稳,“为了抢救厂里的财产,在火灾里牺牲的——算是因公殉职。”
“哎!真是好样的……也苦了你这孩子。”娄母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怜悯,“那你现在一个人住?”
“嗯,住在南锣鼓巷95号的四合院里。”
“四合院啊!”娄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丈夫娄振华。
在这个年代,城市里的大杂院,尤其是四合院,并非影视剧里那般充满温情脉脉。
由于住房紧张,一个院子往往住着十几户甚至几十户人家,三教九流,鱼龙混杂。各家空间逼仄,隐私无从谈起,邻里间的关系也因此变得极为复杂。
所谓的“互帮互助”背后,往往是无尽的鸡毛蒜皮和人情算计。
娄母的担忧也正在于此,她委婉地问:“那院里的邻居关系……”
“一般。”吴硕伟不等她说完就接了话,“不过我也不太需要跟他们打交道。”
娄振华眉毛一挑,来了兴趣:“哦?为什么?”
“我不喜欢占便宜,更不喜欢被人占便宜。”吴硕伟直截了当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