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他手一松,黑印地掉进灶火里。
火星子地窜起来,把字烧得焦黑:从今起,不查案,只护灶。
饭知味是在这时来的。
他背着半旧的书箱,箱角沾着草屑,显然赶了远路。
翻开《味录》新页时,笔尖悬在纸上游移片刻,最终落下:第百零一村,苏灶重生,火自心出。墨迹未干,他抬头冲萧决笑:该记的,天地都替你们记着。
三日后的清晨,苏晏清是被粥香唤醒的。
她睁开眼,首先看见的是灶台。
青石板的灶台上放着陶瓮,瓮里的水正咕嘟咕嘟响,热气在窗纸上凝成小水珠。
她掀了被子坐起来,动作熟稔得像是做过千万遍——赤着脚踩在青砖上,先摸了摸米缸,又抄起竹筛子淘米。
该煮粥了。她轻声说,像是说给自己听。
水珠从筛子缝里落下去,在木盆里溅起小水花。
萧决站在她身后,望着她的背影。
她的发尾散着,在晨光里泛着暖黄。
他喉结动了动,问:你还记得我吗?
苏晏清回头,眼角还带着刚醒的软。
她望着他,眼神清明却陌生,嘴角却慢慢弯起来:不记得了。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米,又抬头看他,但我知道,你家灶台,比我命还热。
北风突然停了。
窗户外的雪地上,有什么东西在动。
萧决凑近了看,见赤纹深处,又一株白穗麦正拱开雪壳。
嫩芽上挂着的雪粒闪着光,像谁撒了把碎星子。
雪炊妪还蹲在融雪边。
融雪在石缝里汇成细流,叮咚叮咚往山下淌。
她的手悬在水流上方,指尖微微发颤。
水珠子落在她掌心,凉丝丝的,却比从前的雪水暖了些。
她望着那捧水,突然想起许多年前,有个穿青衫的小姑娘蹲在她脚边,往她手里塞了块烤红薯:阿婆,尝尝,甜的。
风卷着炊烟从她头顶掠过,带着点新米的香。
她的手慢慢往下沉,就要触到水面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