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晏清立于城楼,回望金殿。
琉璃瓦覆雪,金钉朱户隐于雾中,仿佛整个王朝都沉睡在虚假的安宁里。
她闭目,寒风割面。
忽然,舌底那枚枯核猛地一颤——她“尝”到了。
千里之外,北境荒原上,一缕极淡的焦杏香,正随风而起。
风雪漫天,城楼之上,苏晏清立于朱栏之侧,斗篷翻卷如残旗。
她闭目,寒风灌入口鼻,却在舌底激起一阵灼痛——那枚干缩的蜜渍梅核骤然发烫,仿佛被远地之火点燃。
一股极淡、极诡的香气顺着血脉攀爬而上:焦杏微熏,夹着腐梅溃烂般的苦涩,如蛇信舔过喉间。
她睁眼,眸光冷冽如刃。
“你们在烧‘赤心散’的祖方……”她低语,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吞没,“可惜,那灶火,不是你们能点的。”
赤心散,乃祖父手录秘方中所载,非为食药,实为“醒魂引”。
传说唯有心锁灶真火可炼其香,三炉成韵,能唤沉睡之人识本味、记前事。
当年先帝病笃,曾欲以此唤醒神志,却被谏以“乱神扰脉”而禁。
如今这味竟重现宫中,且用的是早已失传的古法——说明有人已抵遗址,妄图操控灶脉,逆改国运之枢。
她翻身上马,缰绳一抖,战马嘶鸣踏雪而出。
身后,梁守义、阿粟与小刻工紧随其后,四骑并行,冲入茫茫银色荒原。
萧决未同行
三日后,乾清宫外。
雪落无声,一炉红梅炭火静静燃起。
萧决亲自添薪,指尖拂过炭条上的刻痕——那是苏晏清留下的暗记,仅凭纹理便可控温三分。
火舌舔舐陶炉底部,一层薄霜覆盖的梅花瓣缓缓舒展,释放出幽微香气,初似蜜酿,转瞬带苦,尾调竟泛起一丝焦杏之息。
殿内,皇帝猛然从昏沉中惊醒,瞳孔剧烈收缩,手中茶盏“砰”然砸地。
“谁?!谁又在朕面前烧这味?!”他喘息粗重,额角青筋暴起,“这不是……不是她母亲用过的香吗!”
满殿内侍跪伏在地,无人敢应。
此香早已随当年那位因“以膳惑君”罪名赐死的女御厨一同封禁,连档案都化作灰烬。
可此刻,它却再度弥漫于帝王寝殿,像一段不肯安息的记忆。
政事堂内,几位重臣正密议奏请“监国”,言辞间已露逼宫之势。
忽闻殿外铁靴踏雪,声声如锤。
门开,黑袍猎猎。
萧决手持玄镜司铁令步入,目光扫过众人,最终落在首席老相脸上。
他不疾不徐,将令牌置于案上,金篆铭文赫然可见:“察伪辨奸,如朕亲临”。
“陛下今晨饮露参汤,脉象平稳,神志清明。”他声如寒冰,字字凿石,“诸公口中的‘违和’,莫非是尔等心中有鬼?请慎言——否则,我不介意请诸位去诏狱品一炉‘照心香’。”
殿内死寂,唯余风穿廊而过,卷起最后一缕残香,向北而去。
那一端,千里之外,北境冻土裂开如唇,地火微闪。
一座半埋于冰层之下的青铜巨灶悄然震颤,灶心深处,似有一道封印正在松动。
而在京师最静的夜里,乾清宫禁卫突报:皇帝持刃,独闯膳政司官署。
苏晏清闻讯疾行,披雪而来。
推开官署大门时,只见皇帝立于空堂中央,手中匕首颤抖,双目赤红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