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踉跄前扑,双膝跪地,口中喃喃:“香主……弟子听令……”另一人仰头望天,嘴角竟浮起诡异笑意:“焚香祭魂,血饲天道……”第三位更是浑身战栗,手指死死抠进掌心,似在竭力抵抗,却仍脱口而出:“北岭……藏炉……三十七口……”
全场死寂,落针可闻。
苏晏清立于风中,素袍轻扬,眸光冷如寒星。
她抬手一挥,阿麦立刻命人打开熏风箱,强风呼啸,将残香尽数吹散。
她环视四下惊疑不定的百官,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刀:
“你们吃的不是饭,是控心之毒。你们敬的不是祖制,是邪道。”
话音落下,她转身取来考绩簿册,由小录吏连夜整理、加盖膳政司印信的最终评定。
她翻开第一页,朗声道:“三十七名参试膳官,二十六人未能通过‘味辨’‘料查’‘军实’三关,其中十九人曾收受九味盟供奉,十一人经查验体内仍残存‘迷心引’痕迹。即日起,全部调离要职,贬为庶吏,永不得掌膳食之权。”
群臣哗然,九味盟众人面如死灰。
有人欲抗辩,却被玄镜司铁卫一言震慑:“再言一字,以‘通谋’论处。”
苏晏清不看他们,只将手中册子轻轻合上,再抬眸时,已带决断之意:“自今日起,设‘膳政监察网’——凡官吏饮食采买、赈粮发放流向、军中伙食标准,皆须三日一报,五日一查,文书备案,百姓可查。若有隐匿虚报,一经查实,以‘毒民’罪论。”
此言一出,不止百官震惊,连萧决都微微侧目。
他立于台侧,冷眼看着苏晏清以一道炊烟为引,竟掀翻整座时政旧制。
他本以为她只是个擅烹调的女官,却未料,她早已将“食”与“治”炼成了同一把刀。
当夜,细雨如织。
小录吏抱着一卷湿布包裹的底册,匆匆穿行于巷陌之间。
他不过一介末流小吏,却知这册中所记,是“监察网”真正的命脉——从各地粮仓账目到九味盟暗线名单,皆由他亲手誊抄归档。
他不敢托付他人,只愿亲手交予苏正卿。
转角忽暗,黑影掠出。
蒙面人出手如电,刀刃抵喉:“底册何在?”
小录吏死死抱紧怀中卷册,牙关紧咬:“无……无册。”
拳风如雨,肋骨断裂声闷响。
他蜷缩在地,口中溢血,却仍将那册子藏入身下。
“杀了我……也……得不到……”
话未尽,人已被抛入河中,水花四溅,卷册却仍被他死死护在胸前。
次日清晨,天光初透。
苏晏清独自立于河畔,手中捧着那本湿透的抄本。
纸页皱缩,墨迹晕染,可那一笔一划的工整小楷,仍清晰可辨。
她指尖轻抚过字迹,仿佛能触到昨夜那具年轻躯体最后的执念。
“火已入骨,他们怕了。”她低语,声音轻得像风。
她没有回膳政司,而是径直走向玄镜司。
铜门开启,萧决已在堂中等候,似早已预料。
两人对坐,无言良久。
窗外雨歇,晨光斜照。
她将抄本置于案上,推至他面前。
萧决凝视良久,终开口:“从今日起,玄镜司与你共守此网。”
苏晏清抬眸,目光清冷而锐利,一字一句:“不是共守,是合刃。”
就在此刻,她忽觉肩头一阵刺痛——那处是数日前试膳时,被香判暗中以“香针”所伤的旧创。
她不动声色,只指尖微颤,轻轻抚过衣襟内侧。
一点湿痕悄然渗出,带着极淡、极诡的梅香,如幽魂低语,缠上她的呼吸。
她闭目凝神,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