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满身满脸都是喷溅的鲜血,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,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快意恩仇的、近乎狰狞的舒畅笑容,一口黄牙在血污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!
“鹤兄弟!完事了!”他声音洪亮,带着屠夫结束工作的满足感,“邢三儿那杂碎走狗,死球了!”
鹤元劫与御国千雪对视一眼,迈步走入那间营房。
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几乎形成实质,冲得人脑门发晕。
地上的景象已无法用人间词语形容。
邢三儿,或者说曾经是邢三儿的那一团东西,瘫在那里,五官、四肢、一切属于人的特征都已被削去、碾碎,只剩下一滩模糊的血肉烂泥。
墙壁上、地面上,泼洒着大片大片的暗红和飞溅的肉沫。
鹤元劫只漠然扫了一眼,眼神如同在看一堆腐臭发霉的垃圾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。
“弄出去,”他声音平静无波,吩咐跟进来的金枭,“喂野狗。”
“好嘞!”金枭吆喝一声,从外边招呼来几个守望者老兵,几个老兵大概知道什么事,下午金枭上茅房的空档跟他们念叨了几句。
几个老兵面无表情地扯过一张破旧草席,将那堆还在渗着血水的碎肉囫囵卷起,抬了出去,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、黏腻的血痕。
鹤元劫走回主位坐下。
案上,齐稚的头颅依旧静静地放在那里,覆着的白布被放在一边。
看来,金枭他们是当着齐稚的“面”,行完了这迟来的、残酷的刑罚。
这很好。
但营房内,众人的怒火并未因邢三儿的惨死而平息,反而如同被浇了油的篝火,燃烧得更加炽烈。
所有目光——悲愤的、仇恨的、坚定的、忧虑的——都聚焦在鹤元劫身上,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号令。
鹤元劫深吸一口气,那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似乎给了他某种力量。
他站起身,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。
“诸位,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、充满血腥气的营房里,“我意,暂缓第三阶段环天岚大清理战争。”
他顿了顿,看到有人露出疑惑的目光,继续道:“我要先集中我们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,拔除宇文家族这颗长在天岚心口的毒瘤!为齐家报仇!也为所有被他们残害、冤屈的百姓讨还公道!为这天岚……彻底除了这一害!”
众人沉默了一瞬。
“草!好!妈了个巴子的!早该如此!老子举双手赞成!”金枭第一个跺脚大吼,声震屋瓦,脸上的血污都随着他的激动而抖动。
“灭了宇文!”烈火云依手中长刀猛地顿地,发出一声闷响,火红的长发无风自动,眼中仿佛有实质的烈焰在燃烧。
南荣宗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冷静依旧,声音却带着一丝凝重:
“我同意。然此事非同小可,非是与铁甲军正面厮杀,牵扯各方势力。需有周详计划,方能竟全功。”
皇甫逸尘接口道,目光看向鹤元劫和御国千雪:“想必元劫兄弟与千雪小姐……已有成算。”
皇甫逸尘心中亦充满愤懑,虽与齐稚交情不算太深厚,但宇文家所为已然触及底线,更何况见鹤雨纯如此伤心……
吴怀志红着眼睛,哑着嗓子喊道:“劫哥儿!你说怎么干,我们就怎么干!我们仨……没二话!”他身边的麻东岳与何正桃重重点头,眼中是同样的悲愤与决绝。
明哲沉默地站在角落,扶了扶眼镜,目光透过镜片,深沉地观察着每一个人,每一个细节。
鹤雨纯擦去脸上的泪痕,碧绿的眸子里燃烧着坚定的火焰,她上前一步,看着鹤元劫:“哥哥,此次行动,请务必让我跟随。我要亲眼看着宇文家……付出代价。”
“鹤大哥……有什么我能做的,你也尽管说!拼命……我没你们厉害……”王二狗说。
一正圆大师低宣佛号,“阿弥陀佛,王施主……你安心便是。”
鹤元劫颔首,随即将御国千雪那缜密而大胆的计划,压低声音,简明扼要地告知众人。
众人听罢,先是面露震惊,旋即眼中爆发出狂喜与敬佩的精光,连连点头。
南荣宗象更是抚掌低叹,眼中满是激赏:“绝妙!此计迅猛,且不涉及巡界使大军,能最大程度避免伤及无辜,且能保全大局!”
“金大哥,”鹤元劫看向金枭,“劳你立刻去动员守望者老兵,我虽是大将军,但那些老兵们还是认可你。
记住,动员归动员,但这不是军令,全凭自愿。这是我鹤元劫个人的决定,虽有计划但前途未卜。”
金枭大手一挥,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:“鹤兄弟放心!这帮老兄弟,不少都受过宇文家那帮龟孙的鸟气,恨不能生吃其肉!你又不是不知道,拿我来说,我早他娘的想弄死那狗贼一家子了!”
战意,如同无形的烽火,在这残破古城、充满血腥气的营房中熊熊燃起,压抑却炽热,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。
夜色,渐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