营房里弥漫的烟草辛辣气淡了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氛围。
方才关于上官水流那番关乎天岚命脉的沉重话语,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众人心头,连空气都显得粘滞了几分……
鹤元劫坐在靠门的小马扎上,归墟墨羽巨大的剑鞘斜倚在墙根,暗沉无光。他一手托着下巴,坚毅的脸上眉头微锁,听得入神。
那双眼睛里却跳跃着思索的火苗——虫里、水源、世界树、剑网之外……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碰撞。
鹤雨纯挨着哥哥坐着,金发在昏暗灯下流泻着柔和的光泽。她碧绿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。
听到“守望者”三字时,她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,守护哥哥的决心自然坚定,却也因那未知的凶险而心头微紧。
燕佐一直沉默地靠在桌边,指间夹着那根细长的“忘川”。
烟头的火星明明灭灭,映着他冷峻的侧脸。直到上官水流摇着轮椅转向床榻,营房里只剩下烈火和南荣大眼瞪小眼的余波,他才有了动作。
他抬起手,将那还剩小半截的“忘川”凑到唇边,深深吸了一口。
灰白的烟雾袅袅升腾,模糊了他眼底的锐利。然后,他伸出两根被烟草熏得微黄的手指,精准地捻住了那点暗红的火星,轻轻一掐。
“滋啦……”
一声细微的轻响,火星彻底熄灭,只留下一截短短的、带着焦痕的烟蒂。他随手将那烟蒂丢进桌角一个缺了口的陶碗里,动作随意得像扔掉一片落叶。
“你们讲的这些事,”燕佐的声音透过未散的烟雾传来,低沉而平静,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沙哑,“我知道。”
他这话一出,不仅烈火和南荣猛地看向他,连本欲离开的鹤元劫兄妹也停住了动作。
“上官在之前石林演习场里,跟我聊过一些。”燕佐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扁平的铁烟盒,“啪嗒”一声打开,又取出一根新的“忘川”,叼在嘴角。精致的打火机“嚓”地燃起幽蓝火苗,点燃烟头。
一股带着草木灰烬和淡淡苦杏仁味的烟雾再次弥漫开来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,灰白的烟雾从鼻腔缓缓溢出,目光扫过众人惊疑的脸。
“虫里是禁地,皇家视为逆鳞。我虽在黑道有些人脉,”他弹了弹烟灰,语气带着点自嘲,“但在真正的天家威严面前,也不能太过张扬。有些事,不是不想查,是查不动。上面……也有人盯着我。”
他含糊地带过“上面”,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营房门口,仿佛穿透了棉帘,看到了外面灰蓝夜幕下无形的眼睛。
“话说……”燕佐话锋一转,烟头指向桌上那面依旧摊着的、绘着诡异四半圆图腾的灰蓝色破旗,“你们俩这旗子的事情,还没说清楚呢。不是让你俩讲封人山上的事吗?”
被他这么一提醒,烈火云依才猛地想起正题。差点把这茬忘了!
她一拍大腿,火红的眉毛又竖了起来,看向南荣宗象:“喂!南荣!你来说吧!到底怎么回事……”
南荣宗象没好气,冷冷道:“亏你好意思让我说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