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封城,夜幕低垂,华灯初上。这座千年古都虽未直接遭受战火,但空气中已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。
城墙守军增加了数倍,披甲执锐的兵丁五人一队,十人一伍,穿梭于大街小巷,眼神警惕如鹰隼,扫视着每一个行人的面孔,仿佛要从中揪出隐藏的“长毛细作”。往日喧嚣的汴河大街,如今也冷清了几分,只有更夫敲梆的单调声音,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,更添几分压抑。
城西,紧邻汴河大街的“隆昌号”商行,表面做着绸缎茶叶生意,门前车马稀疏,幌子在夜风中轻轻晃动,看似与往常无异。
然而,在黑鸦小队潜入开封的情报人员眼中,这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龙潭虎穴——粘杆处在中原地区最重要的秘密联络点之一,那几支费尽心机劫掠而来,被视为能扭转战局的56式枪械样本,此刻正被严密保管在此处地下密室的铁柜中,由粘杆处最精锐的暗哨十二个时辰轮班看守,等待时机运往北京,献与咸丰帝邀功。
几乎在同一时间,驻守开封的清军主帅僧格林沁也收到了粘杆处成功的密报。这位以勇悍着称的蒙古亲王,正因前线接连失利、损兵折将而焦头烂额,闻讯后大喜过望,猛地从虎皮座椅上弹起,布满血丝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精光,络腮胡子都因激动而剧烈颤抖。
“好!好!好!天佑大清!苍天有眼!”
他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拍案几,震得茶碗乱跳,
“快!点齐本王最精锐的戈什哈卫队,再调一营最善用火器的汉军旗火器营,立刻去隆昌号,将那批‘妖铳’给本王完好无损地取来!不,此等关乎国运的神物,必须万无一失,本王要亲自去押运!”
僧格林沁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手持“妖铳”,在万军丛中所向披靡,杀得长毛哭爹喊娘,最终被皇上加封铁帽子王,权倾朝野的未来图景。
他一边大声下令,一边手忙脚乱地披挂上那套沉重的明光铠,动作急切得甚至系错了两个绊甲绦,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到隆昌号,将那宝贝搂在怀里。
然而,就在僧格林沁的亲兵卫队刚刚在王府门前乱糟糟集结完毕,火器营还在军营里匆忙调动,人喊马嘶、兵器碰撞声响成一片,混乱得如同市集,尚未整队出发之际——
“轰!!!!!!!!!!!”
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巨响,毫无征兆地从城西方向炸开!
这声音是如此巨大、如此狂暴,如同千万个雷霆同时在同一地点爆裂!以至于整个开封城都为之剧烈一震!地面仿佛波浪般起伏了一下,僧王府屋檐上的琉璃瓦片簌簌如雨落下,窗棂嗡嗡作响如同哀鸣,距离爆炸中心较近的民居,窗纸瞬间被气浪撕碎,化为齑粉!
紧接着,一团巨大无比、混杂着赤红烈焰、漆黑浓烟和无数碎屑残骸的蘑菇云,从隆昌号所在的位置冲天而起,直插夜空,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刺眼!
冲天的火光瞬间映红了小半个开封城的天空,仿佛黄昏提前降临!强烈的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周疯狂扩散,隆昌号那看似坚固的三进院落,连同周边数十丈内的房屋、店铺,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拍碎,门窗尽数掀飞,砖石木料如同孩童的积木般被抛向空中,又化作一场致命的暴雨落下!
僧格林沁刚刚笨拙地跨上他那匹心爱的青海骢,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得魂飞魄散,差点从马背上直接栽下来。
他座下的骏马受惊,希聿聿一声凄厉长嘶,人立而起,碗口大的蹄子在空中乱刨。
僧格林沁到底是沙场老将,下意识死死拉住缰绳,俯身抱住马颈,才勉强稳住身形。他惊魂未定地扭头望向城西那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,脸上那志得意满的狂喜瞬间凝固,继而转为极致的惊愕、茫然,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,最后化为滔天的、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怒和难以置信的扭曲!
那个方向……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来源……正是隆昌号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