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。民夫们哭喊着四散奔逃,反而冲乱了兵丁们本就稀疏的防线。那湘军把总试图弹压,高声呼喊:
“结阵!不要乱!朝火光处放……”
“砰”的一声尖锐的破空声。
一发子弹,不知从哪个黑暗的角落飞来,精准地没入他的咽喉。把总的声音戛然而止,直接从马背上栽落下来。
主将一死,队伍彻底失去了指挥,陷入了绝望的崩溃。
那些钢铁奔狼依旧在外围游走,不时用精准的射击打倒试图组织反抗的兵丁,或是投出燃烧弹点燃更多的车辆。他们的攻击高效、冷酷,绝不靠近缠斗,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轰鸣、强光和死亡,将恐惧深深烙进每一个幸存者湘军的心底。
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。
当最后一声轰鸣远去,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,只留下满地狼藉。十余辆粮车全都燃着熊熊大火,将夜空映红。地上躺着二十多具湘军的尸体,幸存的民夫早已逃散一空。
王老六趴在一个泥坑里,浑身发抖,直到那恐怖的轰鸣声彻底消失,才敢慢慢抬起头。空气中弥漫着硝烟、血腥和粮食烧焦的煳味。
他看着眼前的惨状,脑海中只剩下那刺眼的光芒、震耳的轰鸣和鬼魅般的黑影。
这不是战斗,这是一场残忍而高效的屠杀,一场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噩梦。
而这,正是林阳想要的效果。他对湘军的游击战,才刚刚开始。
……
与此同时,湘江,某处漕运水道。
一艘满载军粮的官船在夜色中缓缓航行,船头挂着的灯笼在水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。押运的绿营兵抱着刀,靠在麻袋上打盹。水流声掩盖了大部分自然的声响。
突然!
“噗!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几乎被水流声掩盖的闷响传来。船头灯笼应声而碎,黑暗瞬间吞噬了船首。
“怎么回事?”
兵丁被惊醒,慌乱地起身。
“噗!噗!”
又是两声轻响,船尾的灯笼也应声熄灭。整条船彻底陷入了黑暗,只有微弱的水光反射。
绝对的黑暗带来了绝对的恐慌。
“水下有水鬼?!”
“是长毛!放箭!快朝水里放箭!”
军官惊恐地大叫。
箭矢盲目地射入水中,溅起片片水花。
然而,攻击并非来自水下。
岸边的缓坡上,一个几乎与草丛融为一体的黑影微微一动。一支加装了简易消音装置的狙击枪,稳稳地指向了船上那个仍在发号施令的军官身影。
“噗。”
轻微的撞击声。军官的叫喊戛然而止,直挺挺地向后倒去。
几乎是同时,另一侧岸上,两名黑鸦队员手中的冲锋枪喷出了短促的火焰!密集的弹雨如同毒蜂,瞬间扫过甲板上惊慌失措的兵丁。那不同于清军火绳枪的连绵爆响,是低沉而致命的嘶吼,在黑暗中收割着生命。
攻击在几分钟内结束。幸存的船工和水手早已跳船逃生。两名黑鸦队员迅速涉水上船,检查战果,将炸药安置在船底关键位置。
“轰隆!”
一声巨响,火光冲天而起,漕运官船连同其上的粮秣开始缓缓下沉,堵塞了部分河道。
某处偏僻粮站,外围哨卡。
两名湘军哨兵正在抱怨衡州的内乱和迟迟不到的饷银。
“听说那边打得更凶,长毛有种妖…”
话未说完,他身旁同伴的额头突然爆开一团血花,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。
这名哨兵惊骇欲绝,张嘴欲喊。
“咻——”
粮道被严重威胁,漕运频频中断,前线湘军的生命线,正在被这两支风格迥异却同样致命的精锐力量,一点点地扼断。曾国藩收到的求援和噩耗文书,如同鸦羽般,几乎要遮盖住他的帅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