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安兵工厂内,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硝石的气味。王铁柱粗糙的手指悬在那桶白色粉末上方,迟迟不敢落下,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“东王,这、这就是雷汞?”
他咽了口唾沫,喉结上下滚动,声音比蚊蝇还细。作为在火药堆里摸爬滚打二十年的老工匠,他太清楚这玩意的威力,十年前广州火药局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,半条街都被掀上了天,据说就是雷汞惹的祸。那之后,两广总督下令严禁民间私制此物,违者诛九族。
林阳正伏在案前,就着摇曳的灯光仔细对照苏教授的笔记调配底火药剂。他修长的手指稳如磐石,将各种粉末按精确比例混合。闻言头也不抬,只是嘴角微微上扬:
“怕了?“
“属下不敢!”
王铁柱扑通一声跪下,膝盖重重砸在青石地面上。
“只是……只是这雷汞性子太烈,稍有不慎……”
“起来。”
林阳放下手中的铜勺,从案几上拿起一张泛黄的纸,
“这是天父改良过的配方,添加了稳定剂。按这个比例混合,每天产量不得超过十斤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兵工厂内忙碌的工匠们,
“操作间单独设在河边,参与的人全部双饷。”
王铁柱颤抖着接过配方,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符号和汉字:
“硝石七分,硫磺……”
林阳站起身,拍了拍王铁柱的肩膀,
“记住,混合时一定要用铜制工具,严禁任何铁器靠近。操作者必须穿棉布衣物,连一个铁扣子都不能有。”
正当王铁柱要开口询问,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喊叫。布帘被猛地掀开,秦日纲满脸是血冲了进来:
“东王!大事不好!清妖乌兰泰偷袭水师营,翼王受伤了!”
林阳脸色骤变,一把抓起案上的佩剑:
“备马!”
湄江岸边,浓烟滚滚,遮天蔽日。十几艘太平军战船燃着熊熊大火,火舌舔舐着桅杆和风帆,发出噼啪的爆裂声。水面上漂满了碎木、旗帜和尸体,江水被染成了暗红色。石达开被两名亲兵搀扶着,右臂缠着浸透鲜血的布条,却仍坚持在阵前指挥残存的部队。
“怎么回事?”
林阳跳下马,靴子深深陷入江岸的淤泥中。他厉声问道,目光扫过惨烈的战场。
石达开脸色苍白,嘴唇因失血而泛青,却咬牙道:
“清妖不知从哪弄来几十艘火攻船,趁夜顺流而下。我们的火龙出水偏偏哑火大半……弟兄们措手不及……”
林阳心里一沉,卖麻花,看来底火问题比想象的更严重。
他正要下令,忽见对岸亮起无数火把,如同一条蜿蜒的火龙,清军正在集结,看样子要趁势渡江!
“传令!”
“所有火炮换实心弹,瞄准敌军渡船!铁马营立刻沿江布防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