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三章 聚散醉歌里,情暖杭城边
正月十二的太阳,总算挣脱了连日来的阴翳,懒洋洋地洒在南门二号桥下马路牙子下的青石板上。桥边那家“家常菜馆”的幌子在微风里晃悠,红绸子裹着木杆,透着股市井的热闹——这是毛毛她大姐开的店,我回来这些日子,竟一直没来得及过来捧个场。
坐在车里,我摩挲着方向盘,心里忽然空落落的。这次回来,忙着找供应商和在晓棠家,竟没跟那帮发小们正经聚过。被抢手机后电话号码都没了,通讯录里的号码丢了个干净,翻来覆去,只记得唐国强的号。指尖划过屏幕拨通,电话那头传来他标志性的嘶哑的嗓门,带着点酒气的含糊:“木子?你小子总算想起我了!”
“小弟,帮我约下老同学们,就今天晚上,毛毛她大姐这馆子,我做东。”我笑着说,“具体约谁你看着办,能联系上的都叫上。”
挂了电话,我揣着点莫名的期待走进馆子。毛毛她大姐正系着围裙在吧台算账,见我进来,立刻笑着迎上来:“木子来了?快坐快坐,我说今晚我在你包厢摆一桌,和发小同学聚餐你吩咐后厨准备菜!”
没过多久,人就陆续到了。推开门的瞬间,一阵喧闹的笑语涌了进来——徐健还是那副憨厚模样,好像又大了一圈;刘建华咪着三角眼,手里还捏着个公文包;丰收和小丰并肩走进来,眉眼间还是小时候那股调皮劲儿;张伟明穿着件皮夹克,嘴角叼着根烟;唐国强则搂着两个女生,正是唐玉仙和葛玉娥,后面还跟着袁冠峨和小毛。算上我,刚好凑齐一桌。
“哟,木子,几年不见,越发精神了!”徐健率先站起来拍我的肩,力道大得让我晃了晃。
“可不是嘛,在广东混得风生水起,都忘了我们这帮老伙计了!”唐玉仙笑着打趣,她还是小时候那模样,但烫了个爆炸头洋气了不少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
菜很快上齐,满满一桌子鸡鸭鱼肉,毛毛她大姐还特意送了盘酱牛肉,说是“家乡味”二箱红酒和黄的摆了一桌子,红酒喝完了黄酒,也有喝啤酒的,我本想少喝点,架不住众人劝,一杯接一杯地往下咽,脸颊很快就烧了起来。
酒过三巡,气氛越发热烈。刘建华端着酒杯,指着张伟明的皮夹克说:“老张,你这衣服是不是去年那件?怎么还穿呢,现在都兴穿休闲装了!”
张伟明脸一沉,放下酒杯:“我穿什么关你屁事?你那公文包才是老古董呢,装样子给谁看?”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声调越来越高。我赶紧起身打圆场,一手按住一个:“都是老同学,喝多了喝多了,别当真!来,我敬你们俩一杯,过去的事儿都别提了!”说着,我满了三杯酒,先干为敬。刘建华和张伟明对视一眼,也悻悻地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,这场小风波才算过去。
旁边的葛玉娥不知喝了多少,脸红红的,忽然一把将小丰拉到自己腿上,胳膊搂着他的脖子,亲昵地往他脸上凑。小丰也不推拒,嘿嘿地笑着,任由她胡闹。这一幕刚巧被端着茶水过来的毛毛她大姐看见,她皱着眉走到我身边,压低声音问:“木子,你们这同学聚会怎么这样乱来?传出去多不好听!”
我尴尬地挠挠头,苦笑着说:“姐,今天大家都喝多了,难免失态,您多担待点。”
正说着,唐玉仙拍了拍手,眼睛亮晶晶地提议:“光喝酒多没意思,楼下不是有卡拉oK吗?咱们下去唱歌!”
这话立刻得到了众人响应,纷纷起身往楼下走。歌厅包厢里灯光昏暗,烟雾缭绕,点歌机前很快就排起了队。啤酒又搬了几箱上来,我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,看着徐健扯着嗓子唱《朋友》,丰收和小毛在旁边伴舞,笑得前仰后合。
“木子,陪我跳支舞吧?”唐玉仙走到我身边,伸出手。她是我小学同桌,小时候咱俩关系就挺好的,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,还是这么直接。
我借着酒劲站起来,握住她的手。慢节奏的音乐响起,我们在狭小的空间里慢慢挪动。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香水味,轻声说:“还记得吗?小时候你总抄我的作业,被老师抓住,还说是我逼你的!”
“哪有!”我笑着反驳,“明明是你自愿给我抄的!”
说笑间,一曲终了。再回头看,沙发上已经空了大半,徐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。我走出包厢,正看见唐玉仙在前台买单,手里拿着一张小票。
“玉仙,怎么能让你买单?”我赶紧走过去,想掏钱包。
她摆摆手,把小票塞进口袋:“算了,你难得回来,下次再让你请。”说完,她挥挥手,转身走了。后来我才听说,这唱歌,竟然花了一千多块,着实贵得离谱。
宿醉醒来,已是正月十三。头痛欲裂,想起再过两天就要回虎门了,心里忽然记起一件大事——给晓棠家的那张卡,还没送过去。我翻身起床,跟毛毛说:“我今天去趟杭州。正月十五咱们出发去广东,你赶紧收拾好行李。”
毛毛点点头,叮嘱道:“路上小心点,别开太快。”
驱车赶往杭州,一路顺畅。到市区时还早,我先绕到了四季青市场。这里是杭州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,摊位密密麻麻,吆喝声此起彼伏。我顺着通道走了一圈,看了几十家摊位,却没发现什么特别出色的产品。想想自己手上已经有三家厂了,也就不那么着急了,先试试水,效果好再引进更多货源也不迟。
走出市场,阳光正好。我在市场门口的台阶上坐下,拨通了晓棠的电话。
“木子?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?”她的声音带着惊喜。
“我在杭州呢,”我说,“你几点下班?”
“我五点,我爸妈四点就下班了,估计四点半能到家。”
“那正好,”我站起身,“你跟叔叔阿姨说,别买菜了,我去菜市场买点,晚上在家做饭吃。”
挂了电话,我开车直奔附近的菜市场。春节刚过,市场里的菜色依旧丰富。我挑了新鲜的猪肚、排骨,还有晓棠爱吃的基围虾和鲳鱼,又买了些青菜。走到半路,忽然想起晓棠家没有高压锅,猪肚没法炖烂,又拐进一家百货店,买了一只崭新的压力锅。
赶到晓棠家住处附近,还差十分钟四点半。我把车停在停车场,提着大包小包慢慢往院子走。刚走到院门口,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木子,你来了!”
回头一看,晓棠她妈正急匆匆地往这边赶,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子。我笑着叫了声:“妈,我刚到。”
她快步走过来,不由分说就接过我左手的菜:“快进去,晓棠说你要来,我提前几分钟下班回来了,就怕你等急了。”
话音刚落,晓棠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,脸上带着雀跃的笑:“哥!你怎么突然来了?”
“来看看你,”我揉了揉她的头发,“也顺便把事办了。”“你怎么在家?”晓棠说:“接到电话我就请假回来了,怕你等。”
回到家,晓棠她妈抢着去厨房忙活,我也跟着进去打下手。她洗猪肚,我就炸排骨;她处理鲳鱼,我就煮基围虾。高压锅压着猪肚,发出“嗡嗡”的声响,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。
“哎哟,麻油没了!”她妈突然一拍大腿,拿起钱包就往外走,“我去买瓶麻油,马上回来!”
她刚出门,晓棠她爸就提着四瓶绍兴花雕酒回来了,还没进门就大着嗓门喊:“木子!今天咱爷俩好好喝几杯!”
“好嘞!”我笑着迎上去,接过他手里的酒,“就等您回来开饭了。”
“你妈呢?”他放下酒,往厨房看了一眼。
“买芝麻油去了,马上就回来。”
没一会儿,晓棠她妈就回来了,晓棠也端着洗好的青菜走进厨房。我接过青菜,快速翻炒起来。很快,清蒸鲳鱼、红烧排骨、白灼基围虾、白切猪肚,再加上一盘清炒青菜,满满一桌子菜就做好了。
坐下时,晓棠忽然起身,挤到了我身边的空位上。她原来的座位明明空着,我笑着说:“那边不是有空位吗?挤在这里多不方便。”
她爸妈在一旁笑了起来,她妈说:“这丫头,这段时间心情好得很,天天调皮捣蛋,跟个小孩子似的。”
我摸了摸她的头,轻声说:“过了个年,倒是长本事了。”说着,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,拿出一张银行卡,塞进她手里,“密码是你的生日。”
晓棠握着卡,眼睛亮晶晶的,小声说:“你还记得我的生日。”
“怎么可能忘?”我看着她,心里暖暖的。
她妈放下筷子,高兴地说:“那太好了!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签合同了!”她转头对晓棠她爸说,“明天你也请个假,我们一起去。”又看向我,“木子,你明天不走吧?”
“我后天回广东。”我说。
“那正好!”她妈拍了下手,“明天我们把这事办了,也了了一桩心事。”
晓棠也点点头:“我明天也请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