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江鱼端上来时,热气裹着辛辣的香味扑过来。我饿坏了,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,鲜辣的味道瞬间驱散了疲惫。小胡边吃边说:“你这布料看着像有棉的成份,最好先缩下水,不然做成裤子,客人一洗就变形。”
我猛地拍了下他的胳膊,“小胡,还是你细致!我差点忘了这茬。”要是没缩水就直接开裁,到时候客人退货,损失就大了。我赶紧掏出手机,翻出洗水厂的电话,拨了过去。“李老板,我是木子,有批布料要连夜洗水缩水,你派车来南头的加工厂取一下,一定要加柔软剂,不然布料会起小毛剌,扎皮肤。”我把电话传给小胡,让他告诉对方地址并把他的电话也告诉对方。
挂了电话,小吴笑着说:“你这经验也够丰富的,还知道加柔软剂。”我扒了口饭,“以前在深圳管仓库时,见过不少因为洗水出问题的货,都是教训。”
吃完饭回到加工厂,样裤已经做好了。小吴的老婆拿着样裤走过来,往身上比了比——版型很正,格纹对齐了,裤脚的弧度也刚刚好。就是前档处有点“小胡须”,是车位手势没处理好。“能一次改好。”小吴拿过样裤,看了眼走线,“木子,现在能开裁了吗?”
我说“你忘了?得先洗水等洗水厂把布料送回来再开裁”我指了指堆在角落的布料,“先让洗水厂处理好,不然白费功夫。”小胡点点头,“我跟洗水厂那边说好了,明天一早就送过来。只要布料到了,我就让绣花厂来取裁片,他们如果马上插上去绣的话,一天就能送回来。”
“你这边工期要多久?”我问。小吴蹲在裁床旁,拿过纸笔算了算:“四十个车位,一个车位一天做十条,三天就能陆续出货。”我赶紧补充:“小胡,一定要整套五个码同时出,别先出一两个码。客人拿货都是一手一手拿,少了码,他们就不订了。”
他抬头看我,“我知道,内销我以前也做过,就是没接过你这么大的单。你放心,我会安排好。”
确认完所有事,已经快十点了。我跟小吴告辞,打的到南头车站,刚好赶上最后一班回虎门的车。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,路灯的光在玻璃上划出长长的线。我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,脑子里还在想洗水厂的进度、绣花厂的裁片、档口的新款…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
回到虎门时,已经半夜十二点了。巷子里静悄悄的,只有几盏路灯亮着。我掏出钥匙开大门,刚推开门,就看见二楼我的房间亮着灯。心里愣了下,阿玲怎么还没睡?
我轻手轻脚地上了楼,推开房门。阿玲靠在床上,怀里抱着个抱枕,头发散在肩膀上。见我进来,她赶紧坐直了点:“你回来了。”
我把外套脱下来扔在椅子上,“怎么还不睡?”她抿了抿嘴,声音有点小:“你不在,我有点怕,就坐着等你。”我这才注意到,床上还是只有一床薄被——昨天就说要去买被子,今天忙得彻底忘了。
“抱歉,今天事多,又忘了买被子。”我拍了拍脑袋,有点懊恼。她摇摇头,“没事,我盖这床也不冷。”
我拿了换洗衣物去冲凉,热水浇在身上,疲惫才慢慢散开来。冲完凉回到房间,阿玲还靠在床上,眼睛有点红。我躺到她身边,“怎么还不闭眼?”
“加工厂都安排好了吗?”她问,声音软软的。“都安排好了,要是顺利,四五天就能有货发过来。”我侧过身,看着她的眼睛。“真的那么快?”她有点惊讶。
“我也说不准。”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以前在公司,这么急的单根本做不出来。要是小吴一周内出不了货,以后就换工厂。做内销,赶不上时间就赚不到钱。”
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小手攥着抱枕的一角:“你怎么对服装这么懂行?”我笑了笑,“以前在家让别人加工过服装,也做过羊毛衫,都是找能及时出货的厂。深圳这次是第一次下大单,以前做真丝连衣裙,要求高,没催工期。这种裤子,质量过得去就行。”
她张了张嘴,像是还想问什么。我伸出手指,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:“别说话了,有啥明天再说,先睡觉。”
“噢。”她应了一声,往我这边靠了靠,肩膀挨着我的胳膊。我伸手把灯关了,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,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,照进来一缕淡淡的光。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,手还轻轻攥着我的衣角。
“睡吧。”我又拍了拍她的肩膀,声音放得很轻。她往我怀里缩了缩,像是找到了安心的依靠。夜色里,只有两人的呼吸声,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。这一天的忙碌和焦虑,在这一刻,都被身边的暖意悄悄抚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