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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浪里走(虎门安家遇阿玲)(1 / 2)

第二卷 浪里走

第七十九章 虎门安家遇阿玲

虎门的日头刚过正午,南海边特有的湿热风裹着巷弄里的咸鱼干味,闷得人胸口发沉。我拖着半旧的行李箱,轮子在青石板路上磕出断断续续的响,最终停在仁义街新时代二楼的店铺前——这是我事先租下的档口,五米宽、三米深的空间,玻璃门推开后,我把行李箱塞进柜台后积灰的角落,摸了摸口袋里仅存的几千块现金,转身扎进纵横交错的巷弄找住房。

彼时虎门的租房行情已不便宜,二室一厅张口就要八百到一千。我站在中介门店外,手指摩挲着裤缝暗自盘算:不过是找个睡觉的地方,店铺刚起步还没见着利,哪敢把钱耗在房租上?揣着这份计较,我从主街绕到背巷,又从背巷走到居民聚居区,直到日头西斜,才在离市场二百米的深巷里,撞见那幢爬满绿萝的民房。

一楼是烟糖杂货店,老板娘趴在摆满硬糖与袋装酱油的玻璃柜上打盹;二楼窗户挂着碎花布帘,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电视机;三楼、四楼外墙上,红漆歪歪扭扭写着“出租”二字。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往上走,每一步都能听见木板在脚下呻吟,到三楼时,穿蓝布衫的房东正擦栏杆,带着粤式软调问:“三楼四楼都空着,要哪层?三楼是二房一厅,客厅大,就是没冲凉房,厨房在门口,开放式的。”

推开门,陈旧的木头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。客厅确实宽敞,能摆下八仙桌,可墙面发黄、墙角结着蛛网;两个房间各放一张旧席梦思,弹簧凸得床垫高低不平。我蹲下来按了按床垫,抬头问价,房东报四百五十元。我咬咬牙还价:“四百行不行?我一个人住,不添麻烦。”她上下打量我,忽然问:“做什么的?”“刚过来开店,就在前面市场。”我指了指巷口,她这才松口:“行,四百就四百,杂七杂八的人我还不租这么便宜。”

当晚我在巷口买了张新草席,铺在小房间的床垫上,就算安了家。二楼房东房间对面是卫生间,夜里走幽暗的楼梯也不觉得怕——比起在深圳住过的铁皮房,这里已经好太多了。

第二天我才回店铺搞卫生,蹲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柜台和地面。对面西裤店的大姐带着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走过来,手里拎着新抹布:“小伙子,一个人忙?我们帮你搭把手。”她俩动作麻利,大姐擦柜台、小姑娘扫地面,没半个钟头就把铺子收拾得亮堂。歇气时,大姐递来矿泉水,笑着提醒:“你这铺租是不是贵了?以前台湾老张租才一万二,你租一万三,别是被坑了。”我笑着谢过:“可能行情涨了,麻烦你们了。”“客气啥,对门邻居该相互照看。”小姑娘接话,“你上厕所没人看店,喊我们一声就行。”

隔天一早,代销的货到了,我去车站接货时,皮肤黝黑的拉包工帮我把货扛上车,递来张写着电话的纸条:“以后不用跑,打个电话我送过来,小包二元,大包五元。”我把纸条折好放进钱包,心里踏实了些——这些细碎的便利,像在陌生城市抓住的小扶手,让人少了些慌。

店铺开业后,每天能做三四千营业额,可刨去成本,利润薄得像张纸。我坐在柜台后,心里冒出个念头:得找个合伙人凑钱自己加工衣服,才能提毛利。第一个想到的是在歌舞厅认识的小卞——浙江德清人,算半个老乡,有大众车还炒股,之前说过要一起做生意,还提过他老婆的姑妈很有钱,关系好。

我试着打了电话,小卞一口答应:“木子哥,这事我跟你干!钱这就转一半给你,明天带老婆过去,让她帮你看店。”挂电话没十分钟,转账提醒就来了。我盯着屏幕,又喜又虚——才认识几次,他怎么这么信任我?

第二天中午,小卞果然带着老婆来的。他穿花衬衫、头发梳得油亮,一进铺就拍我肩:“木子兄弟,我老婆交给你当营业员,我还有事先回去。”他老婆站在旁边,穿浅粉色连衣裙、扎着马尾,低着头怯生生的。我看着小卞转身就走的背影,再看看他老婆,实在摸不透:哪有把老婆扔给刚认识的人就走的?

我只能尴尬地笑:“那……我们先去买菜,晚上去我住处做饭。”她抬起头,声音细细的:“我想买只鸡。”“刚起步,省点伙食费吧?”我下意识说。她没说话,自己从钱包掏钱在菜市场买了活鸡。我没再拦,买了青菜和鱼,领着她往住处走。

回到二房一厅的民房,我把大房间让给她,自己住小的。她蹲在门口的开放式厨房炖鸡汤,我在旁边烧鱼炒菜。鸡汤炖好,她只盛了一小碗,就要倒剩下的鸡肉。“别扔,我吃。”我赶紧拦住。吃饭时,我才看清她——眼睛有点斜视,五官却清秀,只是脸色没血色。“你老公怎么放下你就走了?”我忍不住问,她嘴角牵了牵:“没事,他就是这样的人。”

睡前我跟她说:“洗手间在二楼,夜里起夜怕就叫我,我陪你去。”她“嗯”了一声,忽然问:“那冲凉呢?”“冲凉就在门口,你冲的时候跟我说一声,免得撞上。”她点头,转身进了大房间。

没料到当晚下了大雨,风裹着雨丝砸窗户,后半夜一道响雷炸开。我迷迷糊糊被人推醒,睁眼就看见她站在床边,脸色发白:“我怕。”“这么大个人还怕打雷?”我坐起来,还没反应过来,她就一骨碌钻上床缩在里面。

我彻底醒了,看着她攥紧被子的手问:“你几岁了?”“二十一。”“这么早就嫁人了?”她没说话,眼圈红了。又一道雷炸开,房间亮得像白昼,她猛地钻进我怀里抱住我。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,知道是真怕了,没推开,抬手像哄小孩似的拍她后背:“别怕,我在呢。”

她渐渐不抖了,躺在我身边轻声说: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傻的?”“有点。”我实话实说。她笑了,声音带自嘲:“我都是装的,装久了就觉得自己真傻了,变不回原来的样子。”“怎么回事?”我问。她顿了顿:“你跟小卞是朋友,我不便说。”“我跟他算不上朋友,就舞厅喝过几次酒。”我看着她,“你想说就说,不想说也没关系,我保证不跟他讲。”“你发誓?”她追问。我无奈笑:“没必要发誓,你不愿意说就不说。”“不是不愿意……是不知道怎么说。”她声音低下去,“你再拍拍我。”

我保持着拍她后背的姿势到天亮,手臂麻得几乎抬不起来。叫醒她时,她眼神躲闪:“早饭……想吃稀饭。”我把昨晚的饭加水熬成稀饭,去巷口买了两根油条。吃饭时,她没怎么说话,只偶尔抬头看我一眼。

白天在店里,我发现她是真不会做生意——客人问价半天说不出话,有人砍价就站着发呆。我暗暗盘算:得找个懂行的管店,不然铺子迟早黄。

没料到当晚没雨没雷,她又走到我房门口:“我能睡这儿吗?”“不行。”我一口拒绝,“你老公知道了非跟我干架不可,合伙做生意哪能把老婆弄到一张床上?昨晚是特殊情况,今天不行。”她低下头,声音委屈:“我怕那间房子,灯太暗。”“明天给你换个亮的。”我坚持,她没再说话,转身回了大房间。

没过多久,她又过来,神神秘秘的:“我跟你讲我们家的故事吧,你别告诉别人。”我靠在床头点头:“想说就说。”她却没开口,坐在床边绞着衣角琢磨。“你先想,我去冲凉。”我拿起毛巾和内裤,走到门口用塑料布围的冲凉处——只能站一个人。

刚脱了汗衫,就听见她在房间喊:“我也没冲凉,我也冲一下。”“你等会儿,我冲完你再冲。”我赶紧说。她笑了,声音清亮:“我吓你的。”我松了口气,暗自想:看来她不傻,要是真傻,我就算赔钱也得把她送回去。

冲完凉我套上内裤,刚要拉短裤,就见她一步踏出房门,时间准得像算好的。“你时间掐得真准。”我愣了愣。“我看你洗的,当然准。”她说。我抬头盯着她,语气严肃:“你说什么?”她赶紧摆手笑:“开玩笑的,我听声音没了就知道你差不多好了。”“以后最好问一声。”我提醒,她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

回到房间,我躺在床头反复琢磨: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?为什么要装傻?不弄清楚,总不放心。等她冲完凉进来,我放软语气:“明天你还是睡自己房间,灯我明天一定买了换亮的。”她没说话,从我的身上跨到床里面——一米二的小床,两个人挤得胳膊肘都能碰到。

她躺下后侧过身,声音压得很低:“其实,我姑妈和我老公有关系。”我心里咯噔一下,没说话,等着她继续。

“我们家欠姑妈钱。”她声音哽咽,“我刚高中毕业那年,妈妈突然生病住院,要十万手续费,家里拿不出,爸爸就找姑妈借。姑妈跟爸爸说,让我早点结婚拿彩礼,还能还她一部分钱。爸爸觉得是办法,可一时找不到人嫁,姑妈就说她认识个浙江小伙子,长得帅还有小钱,有房有车。”

她顿了顿,抹了抹眼睛:“爸爸一听是浙江人就同意了——我们老家都觉得浙江人有钱,嫁过去不受苦。第二天姑妈就带小卞来,他确实帅,穿白衬衫笑起来有酒窝,我当时就喜欢上了。觉得既能帮爸爸筹钱给妈妈看病,又能嫁喜欢的人,特别幸运。见面没几天,爸爸就同意了,小卞拿十万彩礼,妈妈很快动了手术。”

“可结婚后,他不碰我。”她声音更低,“我问为什么,他说这段时间累,我就信了。后来跟已婚的姐妹说,她们都说不可能——就算发高烧,老公也会要的,你老公肯定有问题。从那时候起,我就开始注意他。”

“我发现他经常跟姑妈待在一起,有时候在咖啡厅,有时候在商场。”她肩膀发抖,“我当时不敢想,姑妈都五十岁了,比他大二十多,给她当儿子都够。有一次我跟他说回娘家看妈妈,可能多住几天,他说‘去吧,该去看’,还买了很多礼物让我带。”

“我其实只在娘家待了一天,第二天一早就回来,躲在小区对面的咖啡厅守着。”她吸了吸鼻子,“中午看到姑妈进小区,没过多久小卞也进去了。我不敢回家,坐在安全楼梯口等。下午四点多姑妈出来,我听见她说‘明天还来,给你买补品补身体,你今天表现不太好,是不是跟老婆累着了?’小卞说‘没有,你说不让我碰她,我从来没碰过,你放心,我心里只有你。’”

说到这里,她眼泪掉下来,砸在被子上晕开湿痕:“我当时就懵了,原来姑妈是为了自己,才把我嫁给她的小白脸。我气得想冲上去吵,可又怕妈妈知道了伤心——她刚做完手术,受不得刺激。”

“我回娘家时失魂落魄,爸妈一看就不对劲,追问之下我说了实话。爸爸当场就炸了,拿起扫把要去算账,我死死拦住:‘不行,会害了妹妹!’我还有个妹妹在上学,姑妈要是生气逼还钱,妹妹连书都读不成。妈妈抱着我哭:‘都是我这身体害的。’爸爸蹲在地上拍大腿:‘女儿,爸爸对不起你。’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