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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浪里走(孕讯催筹婚 佳期定五一)(1 / 2)

第二十五章

春风是裹着潮气来的,马路上的梧桐树抽了新绿,墙根下的草芽钻得满地都是,连窗台上那盆去年冬天快枯了的仙人掌,都冒出了嫩黄的尖儿。可这满世界的热闹,都没抵过毛毛坐在藤椅上,手指绞着衣角的那句话——“木子,这个月……我没来。”

我手里的搪瓷杯“当啷”磕在桌沿,热水溅出来烫了手,却没知觉。她昨天去的医院,回来时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化验单,我没敢问,直到此刻她抬着眼看我,眼圈泛红,声音发颤:“医生说……是怀孕了。你说,留还是……”

“留。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,话落才觉出喉结发紧。哪有不留的道理?那年我气胸反复发作住院,一住就是一整年,是毛毛每天骑着自行车赶过来,天不亮就到病房,手里拎着她妈熬的小米粥,粥桶外面裹着两层棉巾,打开还是热的。她妈更不用说,为了让我赶在医院早餐开餐前吃上热乎的,每天四点多就起来生火,冬天手冻得裂了口子,也没断过一天。我欠她们娘俩的,哪是一句“谢谢”能还的?要是说“打掉”,我这辈子都没法心安。

可留了,就得办婚礼。那会儿计划生育管得严,未婚先孕的名声不好听,毛毛一个姑娘家,不能受这个委屈。我没马上把话说死,只说“先吃饭,这事得跟你爸妈商量”。

晚饭时,八仙桌上摆着炒青菜和红烧肉,毛毛爸正就着酒嚼花生米,我攥着筷子犹豫了半天,才开口:“叔,您认识做家具的朋友不?”

他抬了抬眼,酒杯顿在嘴边:“认识啊,热处理厂翻砂车间的主任,他儿子就是做木工的,手艺好。怎么,你们俩是想办事了?”

我心里一松,点头时指尖都有点发颤:“嗯,毛毛怀了,我想赶在五月前把婚结了,您和阿姨……没意见吧?”

这话问得小心。早几年前我跟毛毛处对象时,他就拦过我,说“毛毛还小,再等等”,如今要结婚,终究得他点头。可方才他问“是不是想办事”时的语气,倒没透着反对,我估摸着有戏。

果然,他把酒杯一放,夹了块肉给毛毛:“我们俩有啥意见?只要你们俩愿意,好好过日子就行。明天我就去厂里找那小子,让他给你们打家具。想要啥样式的?”

“组合式的吧,”我赶紧接话,脑子里已经把家里的房间过了一遍,“简约大方,衣柜得大,能装下俩人的衣服。我家那间房,除了床和床头柜,剩下的地方都能做家具——东边留床,西边挨着后窗和门,尺寸我大概有数。”

他放下筷子,转身从抽屉里摸出纸笔:“光说不行,你画张平面图,标上尺寸才稳妥,别到时候做好了放不下。”

我接过纸笔,趴在桌上就画。先画了平面图,标了床的位置、门窗的距离,又琢磨着添了张立体图——房间中间放一张小圆桌,配四个小圆凳,平时能吃饭,也能坐着说话。毛毛凑过来看,指尖点在圆桌上:“这样看着,真温馨。”

“颜色就定乳白色,加咖啡色边框,耐脏,也好看。”我把图纸递过去,他叠好塞进中山装口袋,又问:“时间赶不赶?”

“赶,最好四十天内完工,我想五一办婚礼。”

话刚落,毛毛妈就皱了眉:“五一?那酒席怕是订不到了,这会儿好饭店都被订满了。”

她这话像盆冷水,浇得我瞬间清醒。是啊,五一节是大日子,哪家饭店不抢手?我饭也顾不上吃了,起身翻出抽屉里那本厚厚的《嘉兴企事业单位电话本》,从第一页开始查饭店电话,一个一个打过去。“对不起,五一期间的包厢都订满了”“大厅也没位置了”“您再问问别家吧”——电话打了一圈,耳朵都发烫了,愣是没找到一家有空位的。

我坐在沙发上发愣,脑子里转着念头:实在不行,就租家单位的食堂,自己请厨师,买圆台面和桌布,菜自己去菜场挑,虽说麻烦点,但总比没地方办强。正琢磨着,门“咚咚”响了,打开一看,是毛毛的小姐和小姐夫国庆,俩人手里拎着袋苹果,笑着说:“路过,听见你们说订酒席的事,就进来看看。”

国庆一进门就说:“我哥在西点社上班,他们那儿不是能办婚宴吗?我问问他。”说着就走到电话机旁,拨了电话过去。他哥在那头说,西点社本来就接婚宴,就是五一那几天的档期得查,让等会儿回电话。

我们几个坐在屋里,谁都没说话,只听见墙上挂钟的“滴答”声。过了大概十分钟,墙上的电话响了,他接起来听了几句,突然拍了下大腿:“成了!楼上的厅订满了,但楼下能包下来,把西点和冷饮停一天,全换成圆桌,就是最多只能坐80人。”

“80人够了!”我一下子站起来,心里的石头落了地。结婚哪用得着大操大办?叫些知心的人就行。我家的亲戚,除了爸妈和姐弟妹,其余的一个都不叫,一桌就够;同事里,就请小春师姐和徐志明师父,同学和发小加起来也就一桌,算下来三桌桌;剩下的五桌,全给毛毛家,让她爸妈请亲戚朋友。酒席的事,总算敲定了。

接下来的日子像上了发条。先去街道办领结婚证,红本本拿在手里时,毛毛的指尖都在抖,我攥着她的手,才觉出踏实。然后去我爸妈家,本是想告知一声婚期,没成想我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,是用手绢包着的,打开一看,是2400块。

“这是你以前做临时工,贴补家用的钱,”她把钱递过来,语气平淡,“结婚的费用,我们就不给了,把你交给我贴家用的钱还给你,你自己安排吧。”

“妈,我不是来要钱的,”我把钱推回去,“就是想问下,我结婚时,房间用哪间?”

我爸放下烟袋锅,叹了口气:“你要成家了,家里的房子也该分了。你和你弟,各分一楼一底。”说着就把我弟叫了过来,写了两张纸条,一张写“东”,一张写“西”,放在桌上:“你们抽签,谁抽到哪间算哪间。”

我让我弟先抽,他展开纸条一看,皱了眉:“西面?那以后还得再造个楼梯!”原来家里的楼梯在东面,要是以后分了房砌隔断墙,西面的房间就通不了阳台走廊,确实得另造楼梯。我没吭声,心里想着只要有间房能当新房就行,别的都不重要。

可没等我松口气,就见我妈拉着毛毛的手,指着自己手指上的那枚金戒指,说:“这戒指是给你妹留的,等她结婚用,你的……以后再给。”

毛毛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了,随即又扯出个浅淡的笑:“没事的阿姨,我有木子就够了。”可我看见她垂下的手指,悄悄攥紧了衣角——换谁心里能舒服?我当时脑子一懵,怎么就没想过提前买两只戒指,让我妈拿着给她?等反应过来,已经晚了,那枚没给出去的戒指,像根细刺,悄无声息地扎在了毛毛和我妈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