笔下文学小说网 > 都市重生 > 孤叶浮萍 > 第二卷 浪里走(岁末涌潮·厦门风暖)

第二卷 浪里走(岁末涌潮·厦门风暖)(2 / 2)

我故意逗她,用筷子蘸了点酒递到她嘴边:“喝口这个,我就带你去。”她妈赶紧拦:“木子你别胡闹!”可小章芸眨巴眨巴眼,竟真的张开嘴,把筷子尖含进了嘴里。她咂了咂嘴,没尝出啥味,却拍着手跳下去:“我喝啦!叔叔要带我去厦门啦!”

刚跑两步,她突然晃了晃,像踩在棉花上似的,小脸“唰”地红了,连耳朵、脖子都透着红。她妈赶紧抱住她,又气又笑:“要命了!木子你把她灌醉了!”小章芸靠在妈妈怀里,还迷迷糊糊地说:“我要去厦门……妈妈也去……”

谁也没当回事,只当是孩子醉了说胡话。可过了几天,小章芸来我家玩,一进门就拽着我衣角:“叔叔,啥时候去厦门呀?”我愣了愣,她妈在旁边笑:“你看,这下你完蛋了,她记牢了。”

我是真犯了难。进货哪能带你个小丫头?厦门批发市场人挤人,万一转身没看住跑丢了可咋整?毛毛三姐夫妻俩商量了半天,最后说:“要不我请假一星期跟着你去?总不能让孩子觉得你说话不算数。”我这才松了口气——这小章芸记性是真的好,醉着酒都能把话刻在心里。

春暖花开时,小章芸她爸托了人买去厦门的火车票。毛毛三姐夫有个姐姐和妹妹在火车站工作,巧的是,他妹妹小红竟是我十七八岁时处过几天的对象。那会儿我在工厂当钣金工,身份低微,又是街上“混世魔王”,她小哥认识我,总在背后跟她父母说我是社会上的混子。后来她在火车站工作,她家里嫌我是普通工人,还来我家闹过一回,我妈也不准我交往,就这么被双方父母一拍二散了。前几年我常去厦门,差不多一个月要去三四次,买不到座位票也从没找过她帮忙,这次是她二哥托她还不知道是托她大姐买的卧铺票。

在火车站遇上她,她笑着说:“木子,没想到你现在当老板了。”我讪讪地说:“瞎忙活。”她倒爽快:“我送你们进站,带孩子出门,要小心。”小章芸脆生生叫了声“小姑妈好”,她笑着应了,眼里却闪过点复杂的光。

火车是绿皮的,哐当哐当晃得人犯困,小章芸却精神得很。她穿着件黄衬衫,在过道里跑来跑去,一会儿扒着上铺栏杆往上爬,一会儿又蹲在座位底下捡瓜子壳。我哪儿敢睡?全程盯着她,手心都攥出汗了。她妈无奈:“你看你把她惯的,在火车上都野。”我笑着说:“出来玩嘛,高兴就好。”

到厦门时已是傍晚,我没去住旅馆——上次来是因为潮勇哥在上海经商,我一个男的去丽珠姐家不方便;这次带着毛毛三姐和小章芸,倒没了顾忌。丽珠姐是我第一次来厦门进货时认识的,开着家电器批发店,人热心,总说“来厦门就住我家”。

她家住老城区的巷子里,一栋三合院,院里种着棵三角梅,开得正艳。丽珠姐见我们来,赶紧把我们迎进房。晚上睡觉时,我本想睡沙发,小章芸和她妈打地铺,丽珠姐却拦住我:“那怎么行?你跑了一天路,沙发太窄不能翻身,辛苦。”她不由分说把我往房间推,“你睡床,我陪她俩打地铺。”

推托不过,我只好上了床。床是老式木床,铺着竹席,厦门的天气已经很热了,一条蓝印花布床单放在枕头边,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,还混着点淡淡的香水味——大概是丽珠姐平时用的。刚躺下关了灯迷迷糊糊时,丽珠姐又轻手轻脚走进来,手里拿着条薄被。“夜里凉。”她轻声说,把被子轻轻盖在我肚子上。我半睁着眼看她,她俯下身时,发梢扫过我脸颊,软软的。突然,她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,又在我脸上亲了亲,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我胸口:“安心睡吧。”

我猛地闭上眼,心跳得厉害。她身上有股香皂的清香味,跟我姐身上的味道有点像——我姐小时候也总这样,我发烧时,她就坐在床边给我扇扇子,临走时在我额头亲一下,说“睡一觉就好了”。

“木子……你潮勇哥他……”她想说点啥,却没说出来。我觉得灯都熄了再聊天不妥,没追问。她坐在我床沿,用手扯了扯盖在我肚子上的被子,手在我肚腩上轻轻挪了挪,坐了没到一分钟,就听见她叹了口气:“以后再说吧。”她轻轻起身走了几步,然后是带上门的轻响。

窗外的三角梅在风里晃,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被子上,暖融融的。我摸了摸额头,那里好像还留着她的温度,心里又软又慌——她这是有心事,欲说又止。

这厦门的春天,好像比别处更暖些,又闷又热,倒像我家乡的夏天了。

(岁暖途长)

年关店涌碎银声,

暂放营生让客行。

南浦风催梅影动,

一襟暖意为谁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