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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~浪里走(稻野风来熟客声)(1 / 2)

第二十一章(2)

我和小宋媳妇回到家时,堂屋的八仙桌上已摆开了碗筷。小宋和小刘正围着桌子坐,见我们回来,小刘先跳起来接袋子:“可算等着了!毛毛妈炖的腌笃鲜都快凉了。”

毛毛妈从灶间探出头,围裙上还沾着面粉:“木子回来啦?快洗手,刚蒸的南湖菱,就等你们呢。”她手里端着个青花碗,碗里是剥好的菱角,嫩白得像玉珠子。

我们几个大男人下楼把货把货卸在墙角——在路边叫了辆三轮车拉去宾馆。

回到家后小宋媳妇拍着手上的灰笑:“今天可多亏木子哥了。

我们俩上午找到工厂后,那厂里的厂长眼高于顶,说‘拿十件八件别来烦’,

要不是木子哥能吹牛,咱连仓库门都摸不着,别说能拿1200件毛衫了。”

小宋正给我们倒黄酒,闻言放下酒瓶,从裤袋里掏出个黑皮钱包。拉链“嗤啦”一声拉开,他数出二十四张“大团结”,在桌上摞齐了推过来:“木子,这是今天的货款酬劳你先拿着。”

我手刚要抬,又缩了回去——总觉得在饭桌上拿钱怪生分的。

小宋媳妇却一把抓过钱,塞进我茄克内袋,指尖蹭过我腰时,我下意识缩了下。

“拿着!”她眼一瞪,嘴角却弯着,“朋友归朋友,账得清白。你帮我们跑腿、讲价,这是你该得的,别扭捏捏倒见外了。”

内袋里的钱沉甸甸的,我摸了摸袋口,朝小宋举了举杯:“那我就不客气了,谢了。”

“谢啥!”小宋媳妇抢着碰杯,黄酒在杯沿晃出细沫,“明天还得劳你跑趟洛东羊毛衫厂,听说那儿的货也挺好销的。”

我愣了下:“洛东?没听过这地方。”

“我也只听人提过一嘴,说是在新塍那边。”小宋扒了口饭,“明天你再辛苦下,带着我小媳妇去,她识货。”
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院门外就传来“咚咚”敲门声。我披件薄褂子开门,小宋媳妇扎着个高马尾,穿件洗得发白的红t恤,手里拎着个军绿色帆布包:“木子哥,走啦!”

我回屋翻出邮政局买的地图——纸页泛黄,边角卷着,是去年印的“嘉兴地区交通图”。手指在新塍镇的位置划了划,往西找了半天,才看见个极小的“洛东”字样,旁边标着“乡村公路”。

“够远的,”我指给她看,“得先去加油。”

南门石油公司的加油机还是手动的,穿着蓝色工装的师傅摇着把手,油表指针慢慢往上爬。小宋媳妇蹲在摩托车旁,数着帆布包里的塑料袋:“塑料袋带了五个,够装货了。”

往新塍去的路是真难走。

说是公路,其实是七十年代修的老路,石子被车轮碾得松动,摩托车开过去,“哐当哐当”直响。

我不敢开快,可遇上大坑猛地踩刹车时,后轮还是会打滑,车身往侧边歪的瞬间,后背上的人突然收紧了胳膊。

“抓稳!”我喊了一声。

小宋媳妇的胳膊勒得更紧了,脸几乎贴在我后颈,头发丝蹭得我痒。

你别乱动。

“我看路呢!”她声音从耳边飘过来,带着点慌,“这坑也太多了,跟被炮轰过似的。”

我忍不住笑:“昨天你坐我车,倒像背了只小猪,安安稳稳的;

今天怎么成小猴子了?老往前凑,早知道我早上不洗脸了,你左看右看的车更不稳。”

她“噗嗤”笑了,手突然一只手又伸进我衣服里面,轻轻捏了捏:“谁让你开得像摇船!我不看路,等下掉沟里咋办?”

“别闹!”我赶紧用胳膊肘顶了顶她,“我怕痒,分心要出事的。”

“哦——”她拖长了音,我能想象她挑眉的样子,“昨天就看出来了,你怕痒。再敢说我是猪,我就挠你!”

“不说了不说了,”我赶紧讨饶,“算我错了。”

她笑了阵,胳膊松了些,却不肯把手伸出来,一只手掌搭在我肩上。“你看,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,”她声音软了点,“说说笑笑,路就不觉得长了。还有多久到?”

我看了眼太阳,刚过头顶:“说不准,头回去。地图标着穿新塍镇往西,应该快了。”

进新塍镇时,街边的老石桥上还晾着被单,卖麦芽糖的老汉敲着小锣,“叮叮当”的声儿混着摩托车声。穿镇而过时,路渐渐窄了,最后只剩条能过一辆车的小道,两旁是齐腰的稻田,稻穗刚泛黄,风一吹沙沙响。

又开了半小时,我膀胱胀得发慌——早上在毛毛家喝了两碗稀粥,一路颠簸,早憋不住了。又被她的手一下松一下紧的放在我腰间有点痒,屁股也震得发麻,我慢慢点刹车停在路边,车身刚稳,小宋媳妇就跳下去:“到了?咋没房子啊?”

她四下望,除了稻田就是几棵老桑树,远处有座小桥。我指了指树后:“不是,我尿急。”

她愣了下,突然笑出声:“巧了,我也想。”

说着往后退了几步,蹲到一棵桑叶浓密的树后,“你去那边,别偷看啊。”

我没好气地笑:“谁稀罕看你小便。”

走到另一棵大树后,刚解开裤带,却半天尿不出来——许是一路震得太厉害,膀胱像被攥紧了。

正使劲,屁股突然被拍了一下,我吓得一哆嗦,尿意瞬间没了。

回头一看,小宋媳妇站在二步外,笑得腰都直不起来,马尾辫甩来甩去:“你咋跟个小姑娘似的,拍一下就吓成这样?”

我又气又笑,提上裤子:“你这丫头,咋这么调皮?”

还想说句什么,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——还得靠她看货,犯不着置气。

她见我不真生气,凑过来:“没拉干净吧?看你脸都憋红了。”

“别捣乱,你先去车那儿等我。”我往树后退了退。

她撇撇嘴,蹦蹦跳跳回了摩托车旁。等我终于舒坦了,点了根烟靠在树干上,看她蹲在车边数蚂蚁,突然想问:“你几岁了?”

“二十。”她头也不抬,“咋了?”

“才二十……”我吸了口烟,烟圈飘到她头顶,“怪不得跟个小孩似的,不怕羞。”

她猛地站起来,叉着腰:“二十咋了?二十就不能开玩笑了?你喜欢我板着脸,像欠你钱似的?”

“那倒不是。”我弹了弹烟灰,“我们认识几天了?”

“三天。”她走近了些,帆布包带子滑到胳膊肘,“一回生,二回熟,三回成老朋友。

我们现在是老朋友了,对吧?”

阳光透过桑叶照在她脸上,鼻尖有层细汗,眼睛亮得像浸了水。

我突然觉得,这三天好像比三个月还长。“算吧。”我别开脸,“东北姑娘都像你这么直爽?”

“差不多。”她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,“不像你们南方姑娘,想说啥藏半截。

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挺好的,不憋屈。”她顿了顿,突然踮脚,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。

我浑身一僵,下意识往四周看——稻田里空荡荡的,连个放牛的都没有。她却笑得更欢了:“你怕?”

我无奈地摇头,喉结动了动,没说话。

重新骑上车,她手搭在我肩上,身子却坐得稳了些。路越来越差,车轮碾过碎石子,震得车把都抖,她没再闹,只是偶尔低声问:“还远吗?”

又开了约莫十分钟,远远看见一座石板桥,桥洞下淌着浑黄的水。过了桥,前面只剩条走人的土路,可桥那头不远处,竟有两排房子——一排是红砖楼房,一排是青瓦平房,平房门口堆着些装毛线的麻袋。

“应该是这儿了。”我停下车,刚要喊人,就见平房里走出个穿蓝布褂的女人,手里拿着件没缝完的羊毛衫,领口还别着根银针。

“请问,是洛东羊毛衫厂吗?”我走上前问。

女人点点头,往楼房指了指:“找沈厂长?在二楼办公室。”

上了二楼,走廊里飘着股毛线味,尽头一间房开着门,里面传来算盘声。推门进去,一个中年男人正趴在桌上算账,见我们进来,男人抬起头——脸膛黝黑,眼角有几道深纹,笑起来露出颗金牙:“来拿货的?”

“我找沈厂长?”我递过烟,“我是嘉兴来的,想看看你们的羊毛衫。”

他接了烟,没抽,夹在耳朵上,你们坐一下我去叫,走到阳台上又朝下喊了声,小顾,去车间看看,让后道把样衣拿过来。”

中年人拿过几件样衣:“这是‘串珠皇后衫’,领口绣了珍珠,去年在北方卖得火;还有这个,纯色高领,厚实,适合东北那边穿。”

小宋媳妇凑过去翻着看,指尖划过针脚,又捏了捏毛线:“料子还行,就是款式少了点。”她没像昨天在市场那样眼睛发亮,我心里有数了——不是特别满意。

“去仓库看看?”中年男人起身,“后道车间还有刚织好的,没整烫。”

仓库里堆着半人高的纸箱,后道车间有四台缝纫机,几个女人正低头锁边。小宋媳妇翻了半天,拉了拉我袖子:“先少拿点吧,回去试试水,好卖再来。”

最后挑了一百多件,大多是纯色高领还有几件绣花的款式。

中年人帮我们把货捆在摩托车后座,拍了拍箱子:“明后天会出新货,量不多。你要是方便,天天来也行,我给你留着。”

“行。”我跨上车,“那我们先走了。”

回程路上,风比来时凉了些。小宋媳妇趴在我背上,突然说:“我们明天就回东北。要是这批货卖得好,后天我就给你打电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