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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·泥里生《晨粥温病榻》(2 / 2)

正说着,门又开了,是那个小护士。她推着治疗车进来,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,看见床头柜上的饭盒,又看了看毛毛,脚步顿了顿。毛毛赶紧站起来,往旁边让了让:“护士姐姐,麻烦你了。”

小护士笑了笑,没说话,先看了看我手背上的输液针,又翻了翻病历本,声音比昨天轻了点:“今天感觉怎么样?昨晚没再疼得厉害吧?”

“好多了。”我说。

她点点头,拿起体温计夹到我腋下,转身准备配药,路过毛毛身边时,余光扫了眼毛毛,又看了看我,没再像昨天那样问东问西。等她配好药,换了输液袋,毛毛又坐回床边,继续给我喂粥,小护士在旁边整理东西,没再说话,收拾完治疗车,轻轻带上门走了。

门关上的瞬间,毛毛忽然问:“那个护士姐姐,对你挺好的?”

我愣了下,看她眼神,倒没吃醋,只是有点好奇。“嗯,实习的,人挺好,昨晚我疼得睡不着,她陪我聊了会儿。”我实话实说,“她说她明年可能去产院,家在乍浦镇。”

“哦。”毛毛应了一声,舀了勺粥递过来,“她长得挺高的,跟我差不多,皮肤也白。”

“没你好看。”我脱口而出,说完才觉得傻,毛毛“噗嗤”笑了,眼睛弯成月牙:“你咋知道?你看得挺仔细。”

“不是……”我急着解释,又疼得吸气,她赶紧拍我后背:“逗你的!快喝粥,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

她喂完粥,把饭盒收起来,又拿毛巾给我擦了擦嘴角,动作轻得很,像怕碰碎了我。“我得回去了,跟我妈说一声,中午再过来。”她站起来,帮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,盖到胸口,“你别自己下床,要喝水叫护士,听见没?”

“知道了。”我点头。

她走到门口,又回头看我一眼,笑了笑,才轻轻带上门。病房里又静下来,小米粥的香味还没散,比消毒水味好闻多了。我抬手摸了摸胸口,还是疼,可心里却松快了不少——以前生病,要么是我妈陪着,要么是一个人扛着,从来没试过有人大清早跑着送粥,有人握着我的手说“我陪你”。

过了大概半小时,小护士进来查房,手里拿着血压计。“刚你女朋友走了?”她问,声音平平的。

“嗯,回去了。”

她给我量血压,听诊器的金属头有点凉,贴在胳膊上,我缩了缩。“她对你挺好。”她忽然说,眼睛看着血压计刻度,“早上那粥,是她妈做的?”

“嗯,她妈手艺好。”

“看得出来,她挺细心的。”她把听诊器拿下来,在本子上记着数,顿了顿,又说,“跟你说的一样,是挺高的,跟我差不多。”

我没接话,她合上本子,抬头看我,眼神里有点说不清的东西,像落了点灰的玻璃。“你好好休息吧,药水没了按铃叫我。”她说完,转身走了,这次没再停留。

我靠在枕头上,看着窗外亮起来的天,树影渐渐清晰了。胸口的疼还在,可想起毛毛刚才笑的样子,想起她攥着我手说“我陪你”,忽然觉得那疼也没那么难熬了。以前总觉得自己是泥里长的草,风一吹就晃,活一天算一天,可现在有个人站在我身边,替我挡点风,给我送碗热粥,竟觉得这泥里,好像也能长出点像样的盼头来。

只是盼头刚冒芽,又想起医生的话——这气胸是老毛病,总复发,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?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这双手以前打架、偷东西,没干过啥好事,如今握着毛毛的手,竟有点怕:怕这双病恹恹的手,抓不住这点盼头。

床头柜上的饭盒还放着,铝制外壳被晨光映得发亮,我伸手摸了摸,还带着点余温,像毛毛刚才握着我的手那样,暖乎乎的。

(粥暖晨光里)

晓风携露踏霜来,

铝盒温粥带母怀。

轻勺慢吹防烫口,

一粥暖过药三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