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狠点,甩不掉。”我望着天,心里却松快多了,像卸下块压了很久的石头。
可没想到,刚摆脱一个,麻烦又找上门了。
那天从厂里下班,路过张家弄,有人喊我:“木子,下班了?”
回头是个陌生姑娘,齐耳短发,体态丰盈,一看就发育得好,穿件蓝布衫,眉眼有点眼熟,想不起在哪见过。“嗯。”我点个头,继续走。
“等一下。”她追上来拦在我面前,“去我家坐会儿吧?就这屋,聊聊天。”
“我们认识吗?”我皱眉,看她指的方向——张月堂家的院门。
张月堂,忽然想起来了,是年初在无锡碰到的那个带小女人的大叔,当时吴伟良还拍下了他俩亲热的照片。
“现在不就认识了?”她笑起来,露出俩梨涡,“我是张月堂的女儿,平时跟外婆住甪里街,今天才回来。”
“不了,我妈等我吃饭。”我绕开她,加快脚步。
没走几步遇上曹学明,他叼着烟拦我闲扯几句,我也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。
半夜跳舞回来,刚到院门口,见墙根蹲俩人影。月光太暗看不清脸,直到我掏钥匙,那女声又响了:“木子。”
是张月堂的女儿。她身边站着的,竟然是曹学明。
心里咯噔一下,转身开门时,她已经冲过来。我刚迈进门,她的脚就死死卡在门缝里,不让关门。“进去说几句话就好,几分钟。”她咬着牙,使劲往里顶。
这架势太不正常了。
我心里发毛,也顾不上怜香惜玉,死死往回推门,门板夹着她的脚踝,能听见她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“放手!”我低吼。
“不放!”她也憋着劲,“你凭什么见了我就躲?”
僵持了足足两分钟,门板夹得越来越紧,她的脸在月光下白得像纸,终于带着哭腔喊:“痛……松一下,我不进来了,真的……”
犹豫了下,稍稍松劲。她立刻抽回脚,脚踝已经红了一大片。曹学明拉她一把,俩人没说话,消失在巷口。我“砰”地关门,后背抵着门板,心脏还在狂跳。
第二天下班,曹学明来我家凑近过来,一脸不忿:“你昨晚傻不傻?送上门的姑娘都往外推?”
“你带她来我家干什么?”我瞪他。
“我哪知道。”
他挠头,“昨天见你们在街上聊天,以为早就认识。她说想找你玩,我就顺路带她来了。”
他挤眉弄眼地笑,“说真的,那姑娘不错。你把她赶出去后,我陪她在大桥上聊了会儿,她对着河面哭,我一边劝她,一边顺手摸了把她的胸……她发觉时,我手都伸进衣服里了,啧啧,真丰满。换作是我,昨晚高低得拿下,享受享受这身子。”
我听得火冒三丈,一把推开他:“你他妈做的叫人事?”
“你急什么?”他后退一步,一脸不以为然,“大家都是成年人,玩玩怎么了?”
“我跟你不一样。”我盯着他,一字一句说,“我看着风流,但不下流。这种能随便被人摸的女人,我嫌脏。”
曹学明撇撇嘴,没再说话,大概觉得我是不懂情趣的傻子。
可他不懂,我不是傻,是怕。怕这种来得太急太猛的主动,怕她们眼里那些说不清的欲望,更怕自己一不小心,就跌进浑水里。我生在泥里,虽深知前途渺茫,却总盼着能挣扎着往干净地方爬,总不能因为一时冲动,又被拖回原来的泥沼。
晚风又送来舞曲的调子,从河边宿舍飘过来,沙沙啦啦的,像谁在低声叹息。我望着窗外漆黑的巷子,心里忽然空落落的。或许,我这样的人,就活该一个人跳一辈子独舞,连个正经的舞伴都不配拥有。
(禾城夜舞寄怀)
禾风带露拂弦歌,
步乱心迷影渐多。
两度缠牵终自避,
独旋清影对星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