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嚯,这么快!”王大爷也乐了,“这老鼠白天都敢出来肯定是饿疯了。”
我们俩一起动手处理。王大爷烧了壶开水,把老鼠拎出来,从头到尾浇了一遍,那老鼠毛一下子就卷了,用刀一刮就掉。刮干净了再开膛破肚,把内脏扔掉,冲洗干净,白花花的肉还真有点像小乳猪。
“这天儿热,你拿回去明天准臭了。”王大爷指了指旁边的水井,“要不就放我这水井里吊着,那儿凉快,能存住。”
“行!”我满口答应,“再抓到了,您也帮我这么处理了,麻烦您了。”
王大爷乐呵呵的:“不麻烦,反正我夜里也闲着没事,逗个乐子。”
第二天一早,我又兴冲冲地跑去找王大爷。一进值班室,就看见墙角摆着个木盆,里面竟然放着五只处理干净的大老鼠,个个油光水滑,肥得流油。
“王大爷,您这是……”我惊得瞪大了眼睛。
王大爷打着哈欠,眼里带着红血丝,看样子是没睡好:“后半夜又抓着四只,都帮你弄干净了,在井里吊着的,刚捞上来。”
我看着那五只老鼠,心里又兴奋又有点犯怵:这玩意儿怎么吃啊?拿回家去,我妈看见了准得骂我,说不定还得把这些东西扔出去,她最嫌这些脏东西。
“要不……就在您这儿煮了吃?”我试探着问。
王大爷一拍大腿:“我看行!我这儿锅碗瓢盆都有,柴米油盐也不缺。”他拿起一只老鼠掂了掂,“这玩意儿,跟处理兔子似的,把四只脚剁掉,脑袋切了,剩下的都是肉。”
他三下五除二就把五只老鼠收拾好了,剁下来的脚和脑袋扔进了垃圾桶。处理干净的老鼠肉白嫩嫩的,并排摆在盆里,还真有点像没长大的乳猪。
“烤着吃怎么样?”王大爷问我。
我哪懂这个,摇摇头:“不知道啊。”
王大爷琢磨了一会儿:“要不,两只烤了,三只红烧?尝尝不同的味儿。”
“行!就这么办!”我高兴地说,“我去买瓶白酒,您受累做老鼠肉。”
王大爷笑了:“买瓶双沟大曲就行,便宜,够劲儿。”
我应着,心里却觉得洋河大曲更顺口些,甜丝丝的,不上头。跑到供销社,干脆两样都买了,一瓶双沟大曲,一瓶洋河大曲,揣在怀里跑了回去。
回到养猪场,王大爷已经忙活上了。锅里正咕嘟咕嘟地闷着红烧老鼠,香味混着酱油和八角的味道飘出来,还真挺诱人。门口的空地上架了三根木棍,搭成个简单的三角架,两只老鼠用铁签串着,架在上面,王大爷正拿着一把蒲扇,慢悠悠地扇着底下的炭火。
“快来快来,刚有香味了。”王大爷冲我招手,“得抹点盐,你帮我看着火,我去弄点盐水。”
不一会儿,他端着个小碗回来,里面装着半碗盐水。他顺手拿起桌上的两张手纸——那时候的手纸粗糙得很,黄黄的,平时都是用来擦屁股的——卷成个小团,伸进碗里沾了沾盐水,往老鼠肉上一抹。
“这样抹得匀。”他解释道。
我也没觉得不妥,接过蒲扇继续扇火。炭火“噼啪”地响,老鼠肉上的油滴下来,溅起小火星,香味越来越浓,带着点烤肉的焦香,闻着就让人咽口水。
“差不多熟了。”王大爷灭了炭火,用筷子戳了戳,“嗯,能吃了。”他把两只烤老鼠提起来,走进了值班室。
我跟进去,看见他把烤老鼠从铁签上卸下来,放在一个搪瓷盆里。“我去看看红烧的。”他转身去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端着个大搪瓷碗进来了,碗里满满当当的红烧老鼠肉,裹着浓稠的酱汁,油光锃亮的,看着就特别有食欲。
他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,都是养猪场的工人,大概是闻着香味过来的。
我看那一大盆肉,加上烤的两只,我们俩肯定吃不完,就招呼他们:“一起吃点吧?”
那女的连连摆手,脸上带着点嫌恶:“不了不了,这东西……我可不敢吃。”
那男的倒是爽快,搓了搓手:“行啊,我也尝尝鲜,要是好吃,以后我也抓着吃。”
王大爷拿出两个玻璃茶杯,我用牙咬开酒瓶的盖子,先倒了两杯双沟大曲。酒液刚入杯,就散出一股浓烈的酒香。
“来,尝尝我这红烧的。”王大爷给我们每人夹了一块。
我夹起一块,吹了吹,放进嘴里嚼了嚼。出乎意料的香!肉质很嫩,带着点韧劲,酱汁的味道完全渗进去了,咸甜适中,一点怪味都没有,比我想象中好吃多了。
“怎么样?”王大爷看着我,眼里带着点得意。
“好吃!”我连连点头,又夹了一块,“比鸡肉还香!”
那男的也吃得直点头:“嘿,还真不错!这老鼠肉,处理干净了敢情这么好吃。”
我们仨就着白酒,一边吃红烧的,一边啃烤的。烤老鼠肉带着点焦脆,撒了盐水,越嚼越香,配着双沟大曲的烈,洋河大曲的绵,不知不觉就把两瓶酒喝了个底朝天。
我摸着肚子,打了个饱嗝,心里琢磨着:原来老鼠也这么好吃。要是大家都来吃老鼠,说不定真能把四害里的这一害给彻底消灭了。
窗外的日头还很毒,蝉鸣聒噪,可值班室里却因为这顿新奇的肉宴,添了几分热热闹闹的烟火气。我舔了舔嘴角,仿佛还能尝到老鼠肉的香味,觉得这个酷热的夏天,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。
(记河瓜鼠肉事)
暑气蒸波瓜影摇,
裸身劈浪夺冰瑶。
笼收硕鼠烹香绕,
醉里浑消四害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