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人长得也精神,就是个儿矮了点,可架不住会哄人啊。”
“哄谁?就那个大桥乡来的女生?”
“可不是嘛,听说俩人总在夜自修时钻一块儿,教室外的树丛旁的草地是他们常聚的地方……”
后面的话他们没说下去,可那眼神里的暧昧和鄙夷,让我心里咯噔一下。我想起那个女生,好像见过几次,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,低着头走路,辫子梳得一丝不苟,长得一般般说不上漂亮,在我看来还觉得有点丑。
后来听老师们闲聊,才知道事情闹得有多大。那女生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,藏不住了,被老师发现时,脸白得像张纸。王建国开始还不认,直到被老师在他书包里翻出写给女生的信,字里行间全是些少年人自以为是的海誓山盟。
“都是未成年,报警也没法处理。”老师们的声音透着无奈,学校只能把男生开除,让女生家里人接回去了。那女生家在大桥乡,离这儿二十多里地,回去之后……。”
我攥着手里的排球,指节都捏白了。原来夜自修的教室里,除了翻书的沙沙声,还藏着这样的事。十四五岁的年纪,懂什么爱情呢?大概就像我们打排球时那样,凭着一股子冲动把球往对方场地送,却不知道力道太猛,球会飞出界,会砸伤人。
我想起王建国被开除那天,我在操场边上看见他了。他背着个旧帆布包,头埋得很低,走过蓝球架时,我还跟他打了招呼,他没回我只是脚步顿了顿,也没回头,怪不得他那天像失了魂一样。而那个女生,我也再没见过,她们俩的座位空了几天,后来被新同学填上,好像从来没人在那儿坐过。
从那之后,学校真的把夜自修改成了早自修。天刚蒙蒙亮,教室里就坐满了人,读课文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鸟叫,显得格外清亮。我坐在靠窗的位置,有时候会抬头看操场,排球网静静地立在那儿,阳光照在网上,能看见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飞。
周莉华就坐在我前面,早自修时她总在背英语单词,嘴唇轻轻动着,头发用红皮筋扎成一个低马尾。有次她回头借橡皮,正好撞上我的目光,两个人都愣了一下,她先笑了,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,说:“下节课体育课,记得把排球带上啊。”
我点点头,看着她转回去的背影,心里忽然觉得,有些事情就像打排球,得慢慢来,得看准了再出手,不能像王建国那样,凭着一股子蛮劲,最后把球打飞了,连捡回来的机会都没有。
操场上的风又吹起来了,新碾过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飘进教室,我低下头,在课本的角落里画了个小小的排球,旁边还画了根歪歪扭扭的网。
操场排球寄少年
碾土平场球渐巧,辫梢轻扫笑声娇。
旧尘暗警飞球错,网底心事细描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