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看照片,心里明镜似的——那是姨夫的五五式,只是样式比现在的六五式讲究些,想来是他年轻没见过。我抬眼瞧他,忽然觉得没劲:
“要不您打电话去海盐问问我姨夫?”
“你这孩子真犟!”他指节叩着桌子,“仔细看看军衔!”
军衔?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。难道是豹给的那对领章?指尖忽然有些发凉,我顿了顿,低声说:“领章是换过的,先前的星少,就换了这个。是在废品站拣的,看着亮堂就留了,我们哪见过什么蒋匪军的东西?真知道了,哪敢拍照,还敢大摇大摆来冲印?”
话是实话,只是语气大概冲了些。他皱着眉:“这是认识错误的态度?”
听见“错误”两个字,我心里松了松。我们才上初中,哪经历过这些?忙放软了声音,尽量让语气显得恳切:“您这么一说,我真知道错了,以后再也不会了。”
他说:“写份悔过书,保证不再犯。”
我应了声“好”。接过纸笔时,指尖还有些抖。笔尖落在纸上,忽然想起豹递领章给我时的样子,他指尖的温度,好像还留在那抹红绒领章上。
这人生头一份悔过书,写得格外慢,每个字都像是浸了夏末的潮气,沉甸甸的。
红章误缀少年狂,
相纸犹濡雨意长。
谁解匣中星一颗,
半藏青涩半藏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