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梯吱呀作响,楼上的电灯昏黄,为了省钱家里的灯全换上15w的了,窗户外的风进房照得人影都在晃。母亲躺在床上,头发散着,脸上还有泪痕。外婆坐在床沿,手里攥着母亲的手,见我上来,她站起身,把我拉到隔壁房间,也就是我睡觉的地方。
“你妈今天寻死。”外婆的声音劈了叉,像被风刮过的芦苇,“我听到楼上动静不对,赶紧跑上来,再晚一步……”
我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傻愣愣地看着外婆。
“我听到响动冲上来时,她正挂在你床旁边的门梁上。”外婆指着头顶的门梁,那里有根积了灰的木梁,平时谁也不会多看一眼,此刻却像条吐着信子的蛇。
我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看,木梁上似乎还留着什么痕迹。外婆的话像块冰,从头顶浇下来,冻得我浑身发抖。外公走的时候我还不太懂,就是少了零花钱和零食吃了,不懂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,可母亲要是没了……我不敢想。
那天晚上,我睁着眼睛躺在床铺上,隔壁房姐姐和妹妹的呼吸声像就在旁边均匀起伏,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。困极了就坐起来,靠着砖墙打盹,耳朵竖着,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。每一点声响都让我心惊肉跳,生怕再听到什么可怕的声音。
后来我忍不住问外婆:“妈为啥要这样?”
外婆叹了口气,往灶膛里添了把柴:“你妈单位的小王说,她跟公社武装部裘部长的相好王树坤起了冲突。那人放狠话说,要开批斗会,要把你妈拉去游街。”
你妈心里清楚自己肯定受不了这般污辱。
“裘部长很厉害吗?”
“厉害?他是造反派的头头,东栅镇谁不怵他?公社书记都怕他得让他三分。”外婆的声音低下去,“你爸还在牛棚里,连封信都递不出来,谁能帮她?她是觉得没活路了。”
我想起母亲分纸包时的样子,想起她煮阳春面时往我碗里拨葱花的手,想起她站在码头等船时望着远方的眼神。原来那些平静
“我跟你妈说,”外婆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你走了倒是解脱了,四个孩子咋办?谁给他们煮面,谁管他们冷暖?”
那天晚上,我又听见母亲在哭,低低的,像被捂住的呜咽。月光从窗棂钻进来,照在门梁上,我盯着那根木梁,直到天亮。从那以后,每个晚上我都不敢深睡,总觉得自己得醒着,像个哨兵,守着这个家最后一点希望。
《忆昔》《青衿守夜思》
暮压津桥客路长,归人踏黑步踉跄。
猪油面暖饥肠熨,纸裹钱分日子量。
稚手寻蔬田埂畔,青衿掌票户庭旁。
风霜欲折萱草命,稚眼终宵守夜长。
注:诗中以“津桥”点码头情境,“踏黑踉跄”绘归途之艰;“猪油面”“纸裹钱”直取文中暖与难的细节;“稚手寻蔬”“青衿掌票”状孩童持家之景;末联以“萱草”代指母亲,“稚眼守夜”收束全文最惊心的守护,暗合原文中“不敢深睡”的稚子担当,于格律中凝缩岁月的酸辛与亲情韧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