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还想再拦,可杨胜良和泮世康死死揪着袁老师不放,他们人高马大,我根本拗不过。眼睁睁看着他们把袁老师推得踉跄着往前走,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几乎嵌进肉里,却只能站在原地,看着那顶晃悠的高帽子越来越远。
我没跟着去,独自走回空荡荡的教室,趴在冰凉的课桌上,脑子里乱糟糟的。为什么呀?那么好的老师,怎么就成了坏人?同学们怎么能那样对他?外公常跟我说,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,一日为师,终身为父,要尊重老师。老师不就跟父母一样吗?
一直坐到游行队伍回校的喧闹声传来,我才慢慢站起身,拖着步子往家走。
晚饭时,我把学校的事跟外公说了。外公那时已经病得很重,多半时间都躺在床上。他听完,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枯瘦的手紧紧拉着我的手,眼神浑浊却又带着些担忧:“阿二啊,现在时代不同了,很多事……外公也说不清了。”
他顿了顿,喘着气叮嘱我:“以后再遇上这种事,别去掺和,更别去拦着同学。别跟趋势作对,要顺道而行,懂吗?”
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心里却闷闷的。顺道而行?可让我看着好人受欺负,做违心的事,我做不到。
外公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,轻轻叹了口气,眼神里满是放不下的牵挂:“阿二啊,外公恐怕……陪不了你多久了。你这犟脾气,以后怕是要吃亏的。”
虽然我还不太明白“吃亏”究竟是啥滋味,但看着外公虚弱的样子,还是乖乖应道:“我知道了,外公。”
可我心里清楚,有些东西,怕是改不了的。就像埋在泥里的种子,总得朝着有光的地方,硬生生钻出来。
(感怀)
料峭春痕入新楹,晴光穿牖字凝红。
分筵偶避垂涎渍,隔座惊看发痫风。
衢畔重整征碎甓,袁师曾挈窃残丛。
忽遭批斗冠缨裂,墨染双手道左躬。
稚骨难容摧善类,老言犹劝顺流同。
空窗独对思庭训,泥底籽争一线融。
注:全诗依章节脉络铺展。首联写新教室春景与黑板题字;颔联记调座位因由(嫌葛玉娥涕渍)及同学发羊癫疯事;颈联述修街征砖、袁师带寻砖,至其被批斗戴高帽、手染墨汁;尾联写“我”不解良善遭摧,外公劝顺俗,终以“泥底籽争一线”呼应“泥里生”主题,暗喻内心不屈之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