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秘人静静地看着她，智能眼镜后的目光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停留了数秒。
“反应速度，千分之七百四十二秒。能量操控精度，误差低于万分之三。隐匿成功率，百分之百。”他报出一串冰冷的数据，“模拟结果，超出预期基准线百分之十七。”
没有赞赏，只是客观的评估。
“但模拟终究是模拟。”他话锋一转，语气依旧平淡，却带着更深的凝重，“‘王座’的真实防御体系，其复杂性和攻击性，远超模型推演。你刚才遭遇的，只是最外围、最低级别的自动反击程序。越靠近核心，你将面对的，不再是呆板的代码，而是……拥有高度自适应和学习能力的防御性意识集群，它们更加狡猾，更加致命。”
“明白。”林栀的回答简洁至极。
“休息。两小时后，进行第二节点‘贝塔-12’模拟。该节点位于次级监控网络交叉区，防御等级提升至五点七级。”守秘人下达新的指令，身影再次没入控制台的阴影之中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林栀重新闭上眼睛，再次进入那种高效的、修复性的浅层冥想状态，如同最精密的机器，为下一次测试做准备。
冰冷的“方舟”核心内，再次只剩下能量流动的永恒嗡鸣。
第一次接触的成功，没有带来任何鼓舞，反而更加清晰地揭示了前路的艰险与……非人。
……
与此同时，江州大学电竞社活动室。
气氛与“方舟”内的绝对冷静截然相反，这里如同一个被加压到极限的锅炉，弥漫着汗味、焦虑和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。
“不行！第三伪装层还是被穿透了！他们的识别算法又升级了！”一个队员猛地摘下耳机，狠狠砸在桌上，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，“我们刚找到的缝隙又被堵死了！”
“备用端口b-17的流量异常！有未知扫描源在试探！快切掉！切掉！”另一个队员盯着屏幕，惊恐地大叫。
主控台上，代表网络防御状态的指示灯大片大片地跳红，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。
顾言双眼赤红，下巴上的胡茬更密了，他如同困兽般在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踱步，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大腿外侧。
“闭嘴！都他妈给我冷静点！”他低吼道，声音因为缺乏睡眠而异常沙哑，“老猫！干扰模式切换到‘潮汐’序列！用垃圾数据 flood 他们探针的接收缓冲区！二队！给我盯死物理线路波动，他们有可能会尝试硬切！”
命令被迅速执行，嘈杂的警报声暂时平息了一些，但气氛依旧紧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钢丝。
他们已经不眠不休地尝试了数十次，试图找到并打通那条通往外部、又能精准控制佯攻强度的秘密通道。但“清洗者”的监控网络如同一个拥有生命的、不断进化的怪物，每一次他们以为找到了漏洞，很快就会遭到更凶猛的反扑和封锁。
代价是惨重的。已经有三个外围掩护节点被彻底锁定和物理拔除，两名负责外部接应的队员失去了联系，生死不明。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团队中蔓延。
“社长……我们……我们可能做不到……”一个年轻的队员抬起头，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疲惫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他们太强了……我们这是在找死……”
“放你妈的屁！”顾言猛地转身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，几乎将他提离地面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，“做不到？做不到就等着被他们抓去当小白鼠！或者像耗子一样被堵死在这里！你想选哪个？！”
年轻的队员被他吓得脸色惨白，说不出话来。
顾言松开手，将他推回椅子上，目光扫过周围每一张写满恐惧和动摇的脸。
“听着！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凶狠，如同受伤的狼，“我们现在没有退路！陆琛那边已经把命押上了！那个不知道在哪的林栀也在赌！我们他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喊做不到？！”
他猛地一拍控制台，发出巨大的声响：“老子不管你们怕不怕！老子只要结果！明天晚上六点，老子必须看到烟花！谁他妈再敢说一个‘不’字，现在就给老子滚蛋！但别怪我没提醒你，滚出去，死得更快！”
残酷的真相和顾言的狠厉，暂时压下了团队的恐慌。队员们低下头，咬着牙，再次将注意力投入到屏幕之上。
顾言喘着粗气，走到角落，拿起一瓶冰水，狠狠浇在自己头上，试图浇灭那几乎要烧穿理智的焦虑和恐惧。
他比谁都清楚，成功的希望渺茫得可怜。但他们没有选择。就像陆琛说的，这是一场绝望下的赌博。
就在这时，他的私人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。不是陆琛的频道，而是另一个极其陌生的、一次性的信号源。
他警惕地走到僻静处，点开消息。
内容只有一行字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、不断变化的动态加密算法密钥的一部分，后面附带着一个简短的时间戳注释：【……尝试用这个频率偏移量，叠加‘回声’协议伪装，或许能绕过他们最新的行为分析模型……祝好运。】
没有署名，没有来源。
顾言的心脏猛地一跳！这个算法思路极其刁钻和老辣，绝非一般人能想到！是谁？在暗中帮助他们？
是陆琛的后手？还是……别的势力？
没有时间深思。他立刻将密钥片段输入主控电脑进行验证。
几分钟后，负责技术攻坚的队员猛地抬起头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：“社长！通了！新的伪装层生效了！扫描源被误导了！窗口期……窗口期出现了！”
活动室内，死寂了一瞬，随即爆发出压抑的、却充满劫后余生般的惊呼！
顾言死死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，感受着那微弱的、却真实存在的希望之光。
第一次接触，在绝望的深渊边缘，终于……勉强达成了。
但距离真正的成功，依旧遥远得令人窒息。
风暴，正在加速汇聚。